忽然,“咳……咳咳……”
床榻处传来女子虚弱的轻咳声,转眼望去,触目惊心的画面让人无法直视。
只见余氏孤独的躺在榻上,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每日暴室都会派人前来给余氏行刑,将余氏活活的按压在针板上,之后数位宫人拿起银针活生生的用力扎在余氏的身上,实行酷刑一个时辰之后,下人便将余氏如破布一般丢在床榻上。
这半月,余氏日复一日的受着残酷的刑罚,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真不如死了的好,可余氏现在就连自尽的力气都没有了。
只见余氏的小腿上,锦裤早已变得破烂不堪,从那空隙中可看见余氏的腿部,早已被针板扎得血肉模糊,甚至于根本就看不见皮肤。上体的衣服也被人撕得破碎,身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看不见的针孔,她微闭着眼睛,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哐啷……”
寝殿的门被人用力推开,暖暖的风从门口吹入。
只见张福伴着花凉柒缓缓走进,来到余氏的床边,花凉柒一时阴冷一笑,语气尖锐道,“余氏近来可好啊?”
余氏这时缓缓睁开双眼,瞧见花凉柒,唇角无力的微微颤动,声音沙哑道,“托太子妃的福,妾身一切都好。”
张福搬来一把椅子,花凉柒随后缓缓坐下,淡漠的看着余氏此刻人命危浅的模样。
花凉柒娇白细滑的脸上,不带有一丝怜惜,唇角依旧保持着那抹冷笑,嘲讽道,“本宫真乃佩服余氏的刚韧,都这般时候了,竟还能如此淡然。”
余氏一抹冷笑一闪而过,恶狠狠道,“太子妃,你会遭报应的。”
沁媛顿时嗤鼻一笑,不禁仰首耻笑,“报应?呵呵,余氏,你害本宫险些滑胎,眼下你遭受这生不如死的日子便是报应!”
“太子妃,你敢保证你能有今日荣宠,就没有耍一点手段吗?你敢保证你的双手不带有一滴鲜血吗?其实你同妾身一样,都不是什么善心之人。”
花凉柒面容笑意尽散,渐渐转为阴冷,“余氏,其实你是个聪明的人。目贵在明,耳贵在聪,心贵在智,这些你都具备,可你却被婉昭训所利用,越有用的人,最后便会被人利用得越惨。你固然是聪明,但也要看看本宫聪不聪明。”
余氏顿时苍凉一笑,“不管怎样,妾身终究是让你险些滑胎,你若不是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只怕您这胎必是保不住了。不过也无碍,至少妾身也做到了会让你日后早产,想必你诞下孩儿之时,也要遭受痛楚的吧?”
花凉柒当即一惊,她自是不知道自己会早产,目光锐利的瞧了一眼身旁的张福,张福赶忙回避花凉柒的目光,紧闭着双唇不语。
花凉柒此刻重新瞧向余氏,冷冷的问道,“余氏,本宫问你,你可为你自己而活过?”
余氏无所谓的提唇道,“太子妃如此聪慧之人,竟然会问这种愚问,你且问问这东宫所有的妃嫔,哪个为自己而活过?哪个是心甘情愿的入了这东宫的?哪个又是真心实意的侍奉太子殿下的?太子妃,你如今得了太子殿下的真心,你是不会懂我们这些人的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太子妃,你之所以赢了我,就是赢在你有太子殿下的万般宠爱,赢在你身边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不然,这次你必输!”
“余氏,你我之间根本不存在输赢,因为本宫对你根本就没兴趣!本宫从来和你从没有争斗的意思。”
余氏顿时拂面冷笑,“太子妃,眼下东宫里人人惧怕你,人人都说你此次若是诞下男婴,太子殿下日后若是登帝了,你便是下一个凤座之人。不过你未经历浴火重生,根本就是难担其位,倒头来你到底是浴火重生还是玩火自焚,一切都尚未定数,你想赢吗?那你就要先学会怎么输。”
花凉柒一时无声,看着床榻上惨目忍睹的余氏,说了这么多肺腑之言,一时竟有些木讷。
余氏这样的话,她也曾说过,她能够深切的感到,余氏是个明智之人,只是为何会这么容易就暴露了?
花凉柒随即冷冷开口,“你既然把一切都看得这么清楚,为何还要不顾性命的谋害本宫?你也是个聪明人,怎么就会如此轻而易举的被人察觉而暴露了身份?”
余氏鄙夷一笑,语声缓缓且悠扬,“妾身本是历城最有名的歌女,生活富贵的不比你这个太子妃差,却被一时被权势蒙蔽了双眼来到东宫,当时太子妃你在历城禁足于内室,妾身与太子殿下相处的时日最多,人人都以为妾身最得宠,可谁又知道,太子殿下瞧着妾身那眼神是多么冷漠,夜夜跪在太子殿下榻前真是难熬啊,太子殿下甚至连妾身的手都没碰过。”
余氏随即转首瞧向花凉柒,眼里含着十足的恨意道,“直到最后妾身才知道,原来太子殿下不过是拿我来气你的。妾身知道了真的是好嫉妒啊,你说,妾身怎么容得下你?至于妾身为何被人察觉,不过也是因妾身只是妾室之位罢了。”
花凉柒瞧着摊躺在床榻上的余氏,一时间有些失了耐心,当即缓缓起身,冷漠着道,“你能有今日怪不了别人,只能怪你自己。”
随即,花凉柒便抬步离开了。
花凉柒回到了锦绣殿,情绪略微有些沉重,面色阴沉着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
一旁的袭秋瞧着花凉柒情绪不高,当即便问了句,“主子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不高兴了?”
花凉柒随即瞧了袭秋和张福一眼,当即道,“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本宫,本宫日后会早产。”
袭秋当即一惊,她疑惑着花凉柒是怎么知道的,瞬时将目光瞧向张福。
张福面色含着几许压力,“主子,奴才怕您知道这个消息会承受不住。”
花凉柒不禁冷然一笑,“呵,本宫经历了这么多事情,还有什么事情是本宫承受不住的。”
袭秋一时紧了紧唇畔,悲怀着道,“主子,您如今才十七,经历这么多事真是太不容易了,奴婢也不敢和你们提起这件事。”
花凉柒一时深深舒了口气,“不容易又如何?难道本宫还有其他选择吗?你们看本宫不容易,为何不瞧瞧余氏,她和本宫年纪相仿,却要每日承受折磨,倒头来惨死在那内室,她比本宫还要不容易。”
袭秋当即含恨道,“余氏那是罪有应得!”
花凉柒目光淡漠,悠悠的问了句,“余氏错在哪里?”
袭秋不假思索着道,“她不该谋害主子您的孩子!”
花凉柒一时深邃一笑,“谋害本宫孩子的不是余氏,还是本宫这个太子妃之位。余氏她没有错,而是为了能在东宫谋得一席之地而战。她不过是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花凉柒随即瞧向袭秋,开口问道,“倘若我如今是个不得宠的妾室,太子殿下身边有个荣宠兼得的太子妃,本宫背负着花家所出的家世,你觉得本宫会怎么做?”
花凉柒这样的问题,使得袭秋当即无法作答。
花凉柒笑意深邃着道,“我会同余氏一样,想方设法的争宠。所以在皇室,没有谁对谁错,只有权衡利益。父亲的话很对,本宫如今与太子殿下相爱,即是利也是弊,本宫既然选择跟着太子殿下回来,就要背负太子殿下的爱所带来的种种,本宫早已做好了准备。”
花凉柒此刻的面容是极为认真的,张福瞧之当即也是严肃着道,“即是主子看得如此透彻,那奴才也就直言不讳了,主子将在怀有身孕八月之时早产,而且在生诞之时,会承受巨大的痛楚。”
花凉柒不过淡然一笑,轻轻抚上自己的小腹,“本宫不怕疼,而是怕孩子会出事。”
张福当即坚定如铁道,“主子,奴才会拼尽全力的。”
花凉柒瞧着张福和缓一笑,“张福,你可曾记得你对本宫说过的话吗?你说身为下人的准则,就是千万别让人知道你有本事,否则下次,主子对你的要求只会更加无理,大智若愚才是生存的方法。所以张福你放心,只要你拼尽全力即可。”
“主子,奴才说再多的忠心之语都是无用,一切全看奴才实际行动吧。”
花凉柒不过含笑不语,张福随即又道,“主子,此次不过是铲除了余氏一人而已,婉昭训您要如何处置?”
花凉柒顿时笑意尽散,目光显了几分锐利道,“想要除掉婉昭训可不是什么易事,日前我总说静观其变,如今也该主动出击了。”
“主子打算怎么做?”
花凉柒思索了许久,方才缓缓道,“我与婉昭训的斗争,不是在争太子殿下的宠爱,而是在争这东宫的地位,在争太子殿下日后登帝之时,那个皇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