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公公将我与白珏带回千禧宫正门,路上正遇到一位乾光殿的侍女,说是皇上已在乾光殿歇下。君公公显然松了口气。
我回到宫外之时,群臣依旧觥筹交错,太后在高台之上却显得格外焦急,见到君公公回来,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上来。
君公公低下腰身,附在太后身侧耳语,太后听完亦是放下了心,又揉了揉太阳穴,抬手示意众臣可以退下了。
群臣皆起身行礼告退,一众舞女歌女携丝竹管弦皆退下。
彼时千禧宫渐渐安静,我也沉下了心,跟着群臣一起离宫。
走到宫门处,萧昱将我拦下,群臣渐渐走尽,只剩我与他两人。
我自然知道他将我拦住是为了什么,遂率先开口说道:“萧小姐妩媚动人,如今皇上龙颜大悦。明日本官会拟好陈情表呈与皇上,劝谏皇上纳萧小姐为妃,萧相尽可放心。”
萧昱轻笑一声,继而说道:“璧侍郎通情达理,本相得你襄助,如鱼得水。”他恭维了我两句,又说道,“皇上虽年少之时犹爱剑舞,但今日却看不出有多满意,倒是太后极力举荐,相信此事也易成。”
我也随声附和道:“如今皇上登基日久,尚无子嗣,太后定然会规劝皇上宠幸宫妃,他日萧小姐宠冠后宫之时,萧相莫忘了本官尽过这些许绵薄之力即可。”
萧昱仰头大笑,抬手拍了拍我的左肩,旧伤尚未痊愈,我只得忍着,亦跟着干笑几声。
待萧昱走后,我已精疲力竭,如今白珏已知我的身份,那便意味着白家已知,我恐怕再难在晋国呆下去,现在只能盼望着尽快将当年之事了结,可如今萧家如日中天,我实在缺失契机,否则只能是以卵击石。
我的步伐越走越沉重,临近宫门之时,一队禁卫军将我拦住,他们手中执着火把,烤的人眼睛生疼。
为首的禁卫军朝我行了个礼,继而说道:“皇上有旨,大人请速回启元殿待命,卑职还要请其他大人返回宫内,恕不奉陪。”说罢,他便带着一队人走了。
留下两个禁卫军将我带到启元殿。
禁卫军都出动了,难道皇上出了什么事。我心里咯噔一下,极不好受。却也只能一步一步跟着这两个禁卫军走向启元殿。
启元殿内,遍无一人,如今已是子时一刻,殿内两排烛火通明,我寻了张案便坐下等着。
夜里最易困倦,然而我却丝毫没了怠意,静静的等着人来。
禁卫军的办事效率还算可以,用了不约半个时辰,群臣陆陆续续的被带进来,面色皆有不解疑惑,又只能等着皇上宣召。
群臣皆被喊来待命,萧昱坐在我右边,脸上亦是困惑,似乎还有一丝担忧。群臣皆窃窃私语,又不敢妄自揣测圣意,只能在深夜里苦等。
约莫等了一炷香的时间,君公公已来传话,皇上夜传萧昱进乾光殿正室,其余人等皆未宣召。
萧昱虽有疑虑,也还是跟着君公公去了乾光殿,我们剩下的这些人只能继续在这苦等。
……
乾光殿,正殿。
萧宝儿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怒气冲冲的一直拍案,皇上亦是盛怒,紧紧的攥着拳头,青筋暴露。
萧昱见状忙跪下请罪询问:“臣不知发生何事,但求太后皇上相告。”
太后猛地站起身来,将案上的青花瓷杯往地上一摔,茶杯四碎的摔在萧昱面前,流了一地的茶水。
“萧相教了个好女儿!竟玩这种龌龊的手段,爬上皇上的龙床!”太后盛怒之余,竟被气得上不来气,抬手指向桌上的一壶酒盅,”乾光殿的内侍宫女皆见到你女儿来此奉酒,案上的酒盅里居然藏着媚药!真是好大的胆子,为人臣者,算计皇帝?!哀家简直闻所未闻!此乃皇室奇耻大辱!“
萧昱猛然一怔,看向萧宝儿,俯首一叩:“宝儿虽是年幼,但绝不会做出触及皇家威严之事,太后皇上明察啊。”
萧宝儿跪在地上不停的抽泣,看到萧昱替她求情,忙跟着磕头:“臣女舞毕便直奔宫门了,也不知如何便昏了过去。醒来便出现在此处了,臣女一无所知,求皇上太后恕罪!”
“萧相的心思,哀家不是不清楚,可你的女儿做出此等荒谬荒淫之事,如今又如何饶恕?!”太后气急,双肩不停的颤抖着,狠狠的瞪了一眼萧宝儿,“皇上乃是当今天子,岂能受贱人蒙蔽利用,受媚药荼毒。萧相是否太没把皇上放在眼里?你又是何等罪过!”
“臣罪不可赦,”萧昱跪在地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但宝儿自幼便熟读诗书,从不与等闲江湖野客接触,如何会接触到媚药,此中疑点重重,太后明察啊!”
“萧相的意思是,你府中的媚药亦是假的了?”韦秋自殿外进入,双膝一跪,将手中之物双手奉上,“微臣奉皇上旨意,彻查萧府,果然发现府内藏有此物,臣已找过宫中御医验证此物,媚药无假。”
君公公将韦秋手上的东西递给皇上,皇上瞥了一眼,蓦地扔在地上:“萧相还有何话可说?”
萧宝儿一愣,缓缓瘫坐在地上,怔怔的摇着头:“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大理寺卿果然是皇上的股肱之臣。”萧昱冷冷的看了韦秋一眼,冷哼一声,却平静异常的说道,“臣无话可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任由皇上处置。”
萧宝儿顿时大哭,拦住萧昱,大声喊道:“父亲万万不可!此事女儿一人承担!”
萧昱一把推开萧宝儿,又抬手握住她的双肩,眼中尽是坚定:“宝儿,你已与皇上有云雨之实,以后已是皇家之人,与我萧家再无干系,你明白吗?!”
萧宝儿握住萧昱的手,泪流不止,不停的摇头,悲痛之极竟猛然昏了过去。
……
启元殿,正殿。
群臣已干等到了丑时,皆是疑惑恐惧人人自危。
彼时君公公已领了一道圣旨,他脸色亦十分难看,双手微微颤抖,随即展开圣旨,群臣皆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萧昱身居丞相之位,教女不善,以媚药蛊惑圣上,虽木已成舟,但罪不容赦。即刻将萧府查封充公,萧昱打入死牢听候发落,萧府上下奴仆皆没入宗府。萧昱之女萧宝儿封妃,赐德妃,望其守其妇德恪守宫规。今日之后,不得再加萧姓,不得擢升贵妃,不得生子,不得与萧昱相见,萧家后人不得省试,不得会考,永不录用。”
此诏一出,群臣皆大惊失色,一个字都不敢说。谁也想不到,作夜还是如日中天的萧家,竟然从此没落,甚至自此再无前途。
萧家一党为首的何限几人皆昏了过去,群臣顿时慌乱。
此事萧家很明显是被陷害的,究竟是谁做的……
而我除了困惑惊愕,竟还有一丝心痛……
我不甘心的握紧了拳头,缓缓合上眼。遥想瑾妃入宫多年,都不曾受过皇上临幸,皇上居然真的与萧宝儿有了夫妻之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