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一众刺客行刺未果,若非玄汐相救我恐怕早已命丧。如她所言,我的确不会介意她的身份,我早已知道玄汐绝非等闲之辈。昨夜过后,她没有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知道她是否知道紫月的存在,这些都无关紧要。眼下重要的是过了文考殿试这几天,许多事便会浮出水面。
若真如玄汐所说,那几个刺客是萧府授意的,如今皇帝应是已知实情,可惜江湖刺客的确留不下什么痕迹指证萧府。倘若不是萧府所为,害我之人另有其人的话,着实是要费一番心思了。萧昱确实有除我之心,难说其他人也没有。回顾这三年宦海沉浮,紫月为我挡去多少麻烦,想到此我便更加思念他。
我对外称抱病在身,不知朝中有何异动,不如将计就计安稳几天,看看哪些人要与我作对。我叹了口气,看了眼床上摇摆的纱幔,如今已是第五日了。算算时间,他也快回来了。
昨夜窗户被我打破,本该寒风刻骨,可我眼前的窗棂已修缮完好。玄汐或许昨夜回来过。我找了找门户四周,还好找到些蛛丝马迹。一团白色的粉末散落在角落里,我小心翼翼的收起来贴身放好,看来这东西便该是这些江湖刺客的曼陀罗香了。这东西留着以后或许有用。
我转去密室,打开暗格,里面的手札安然于此。我室内也并无翻查痕迹,看来这些人的意图果然不在文考人选上,只是单纯的针对我而已。如此便好办多了。我松了一口气,想起顾锦夜,如今已是御史丞了,还好此事与他无关。与他无关,他便不会有危险。
我看了眼桌上的暖炉,拿在手里,左手心的伤口被暖炉烤的痒痒的却很舒服。我拿起暖炉披上狐裘走去院内的摇椅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院里的红梅已尽数开放,倒是十分养眼。也不知过了什么时辰,我身上的狐裘滑下来让我打了个喷嚏。我捡起狐裘披在身上,想起从前紫月倒是常帮我披狐裘。我苦笑一声,划了划额前的几缕碎发,心里有些发酸。
索性站起身来,走到几株梅树下,刨出去年封存的梅酒,坐在石桌前一杯一杯的喝着。凉意沁骨,芳香甜腻。彼时一人走到我面前,带着戏谑的声音跟我说:“我以为你只爱喝祁红的。”
来人一身玄紫色官服,华丽高贵。他的声音独有魅力,不用看他便知他是谁了。也不知为何,每次与他见面我都是如斯狼狈。
我轻咳一声,又倒了一杯酒:“锦。怎么来了。”我盯着酒杯,一杯一杯的饮着。
“有人总是躲懒,我只好替你做事了。”他坐在我面前,从袖口处递给我一封手札。
我接过来,放到石桌上,并未打开。“你官服都没换,早朝过了倒是直奔我这来了。也不是多大的事,不用这样心急啊。”
他轻轻摇了摇头,看着我似乎眸色闪烁:“我听说你病了,自然是要来的。昨日我还听绿诗说你一切安好,身体无恙,今日早朝又没见到你,我怕你遇到意外之事,所以才来看看。”他吸了口气又说道,“还好你无事。”
我看着他轻皱的眉头,心里酸涩更甚。我何苦不知道我现已与白家结盟,顾锦夜为了我不受白家怀疑,曾提醒过我应少有来往。如今又来了我府里,却是为了我。我向来是不理会那么多的,现在也有了顾忌。我垂下左手拉好袖口遮掩住伤口,抬头对他一笑:“傻瓜。我自然很好啊。你也是知道我爱躲懒的。”我定定的看着他,见他会心一笑,明媚动人。
我只手打开手札,锦夜的字映入眼中。此次文考复试过后,白家的人被砍了一半,倒是留下了几个尚有学识的,还添了几个新人。末了,我竟看到“韦秋”二字。顿时诧异,那日的小乞丐想不到有如此能耐。
顾锦夜似乎看出我有疑问,他看了一眼手札说道:“这次复试过后的人,是经过挑选的,不但砍掉了上次初试大有水分的人,也加了几位遗漏的学识渊博之人。”他挑了挑眉,“阿珠,可有意见?”
顾家果然是安阳当之无愧的文豪大家,丝毫没有门第偏见,对皇帝忠心不二。我合上手札,看着他明媚如初的脸,有些不忍心的说道:“这些人能出现于此都是你的心血,虽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于皇上,但我们问心无愧即可。”
顾锦夜略一愣怔,缓缓点头,看着我了然一笑,继而说道:“殿试内容已经确定,不知要用什么形式,阿珠可有想法?”
我想了想,看了眼桌上的梅酒:“不如……曲水流觞?”锦夜似乎眼前一亮,我顿了顿,“不知是否上得台面。”
“不错。只要我们稍加润色,略作更改,曲水流觞确实是不错的想法。”顾锦夜笑笑,突然拉起我左手,我忍住疼痛,不知他要做什么。缓缓抽离他的手,怕被他发现我左手的伤口。
他一愣,慢慢松开我的手:“是我冒失了……”
我微笑摇摇头,握着拳头缓缓移到桌下,手心的伤口已然裂开,寒风一点点刮着我手心里那条丑陋的伤痕,我咬咬牙,额前多了几滴冷汗,我深吸一口气:“无碍。时间也不早了。锦,你还是先回府吧。”
顾锦夜一怔,似乎有些落寞,他轻轻点了点头:“那我走了。”待他拂袖离府关上府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松开了已经渗出血迹的左手。我摇了摇头,早知就不割那么深了,所幸锦夜不知此事。
我扶着石桌慢慢站起来,左手的疼痛让我清醒的知道痛楚,我右手狠狠握着左手手腕,缓缓跪坐在地上,昨夜在山洞里忍了一夜,今日当真是忍不住了。
一抹纤细的身影运起轻功,款款滑落在我面前,带着一丝无奈的声音说道:“何苦呢。”
玄汐走到我面前,抬起我血迹斑驳的左手,细心包扎着,她眉目依旧温柔:“你不想让顾家掺和进来,是为了皇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