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晓梦心想,就这样算了吧,现在就跟他妈搞不到一起,那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呢?有很多婆媳关系搞不好,好多是因为刚开始就把根给坐冷了。
可转念一想,这种事情哪能说散就散呢?如果失去是苦,你还会付出吗?如果迷乱是苦,那里边为什么还侵润着甜呢?如果执迷不悟是苦,你就不追求嘛?如果分散是苦,你就不聚首吗?好多事情往往是到后来才慢慢品出来的。
因为自己付出了,却没收获预想的回报,扪心自问,并不是一如既往地爱那个人,就像人心是肉长的,在心里默默地长了一大块肉,这块肉在心里长着可能不痛不痒,它已经是自己的一部分了,可这块肉又被割下来,能不疼吗?能甘心就这么放弃吗?
眼看靳春山蔫蔫地不像人样,跟木偶似的被他妈妈牵着,庄晓梦觉得找他谈没用了,就直接找他妈妈。
靳春山妈妈:“你是个好姑娘,你可以去寻找你的幸福生活,但你跟春山,不合适,以后不会幸福的,我现在就把话撂这了。具体怎么走,你自己想,我的话到此为止,希望你迷途知返。”
庄晓梦:“我们为什么不合适呢?”
靳春山妈妈:“你和春山现在还不具备掌控婚姻生活的能力,也就是说,只是在跟着感觉走,就像在路上,不看天,也不注意地面上有没有障碍物地往前走,等到碰的头破血流的,才醒悟,我不愿意看到你们走那条路了。所以你们长痛不如短痛。”
庄晓梦:“我们还没在一起过日子呢,你怎么知道我们会不合适呢?我们还没痛过呢,你把我们分开我才知道疼痛。”
靳春山妈妈:“我们是什么家庭,你又是什么家庭,你连想都不想吗?”
庄晓梦:“我就是一个下岗工人的孩子,怎么了?跟靳春山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吗?你又不是什么高干,也不是大款之类的。”
靳春山妈妈:“反正我们家庭环境相差太远。我不听你们那一套,谁没有过青春呢,我们都是一步步过来的,你们只是萌动,只是憧憬,根本不懂生活到底是什么。”
庄晓梦又一次爆发,不管那么多了,说:“你儿子睡了我了,你就这么几句话把我打发了?”
靳春山妈妈:“你是想要挟我,还是想要青春损失费呢?要挟我,没门;要青春损失费,可以,我们可以给你。“
庄晓梦:“我一直把你当长辈,现在我看就没有必要了。你以为钱能买来一切吗?”
靳春山妈妈:“只要不是人命,钱都可以买来,你也可以把这当成一种交易,也可以当成一种补偿。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给你三天时间。”
第二天靳春山打电话过来,庄晓梦本来想按原来设想的把他痛骂一顿,不知怎么一来,她心软了一下,就同意了跟他见面。
天色暗了下来,靳春山疲惫地说:“吃饭去吧。”
庄晓梦稳住自己的情绪,说:“这是我们最后的晚餐?”
靳春山压着嗓子说:“别想得那么严重。”
庄晓梦忍无可忍,说:“这不严重那什么事严重呢?你撕碎了我的感情,捣毁了我的信心,亵渎了我的宗教。”
靳春山辩解道:“看你说的,我就跟罪人似的。现在这事这么普遍,我成了另类似的。”
庄晓梦喊道:“把我的青春摧毁了,年轻最大的筹码也消耗掉了,我下面的路怎么走呢。”
靳春山最后说:“只要你想开了,没那么严重的,真的。”
庄晓梦看到,靳春山的天平最终还是偏向了他妈妈。
压抑多天的她,终究被靳春山点燃了导火索,跟炸弹爆炸似的说:“我想咬你,咬下你一块肉!你就知道什么滋味了。”就去咬他的肩,他就站在那,任凭庄晓梦咬着,庄晓梦咬了一会儿,说:“我恨你。”一看靳春山的肩,衣服裂了一条口子,鲜血把裂口周围染红了。
回到宿舍,柳雨溪察觉到了,说:“晓梦,你们?”
庄晓梦说:“彻底散伙了。”她本想显得自己洒洒脱脱的,但说完后鼻子一酸,眼泪还是滚了下来。
柳雨溪叹气说:“爱情就是漂浮在雾中的一颗露珠,太阳一出来它就会蒸发,只好洒脱一点,洒脱是自我保护的护垫。一哭二闹三上吊还管用吗?基本上失效了。个人的私生活,自己选择,自己负责,自己承担,这也是爱情丛林新规则。如果触碰这些规则,会感觉到冰冷。没有人逼着自己制造窦娥的冤屈,都是自己种,自己吃啊。慢慢适应吧,都得经历一下才行的。晓梦,你想哭的话,就哭出来吧。”
已经入职知名化妆品公司企划部职员的朵晶晚上回到宿舍,看到庄晓梦和柳雨溪,急的都想落泪了,说:“咱们宿舍就剩下三个人了,雪尘走了之后,我们这儿就像个美丽的三角洲地带,看看现在,你俩都是这种情况,我仿佛看到的是悲惨世界,女人还有活路吗?”
见庄晓梦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们俩也跟着抱成一团大哭一场。
庄晓梦恨的昏天黑地的,恨到极处是欲哭无泪。这近三年来,自己把最珍贵的青春都付出了,最终却被遗弃了,温水煮青蛙似的,是的,没有煎熬怎么会沸腾呢,但,沸腾之后呢,就被煮熟了,熟透后,意味着就被吃掉了。
她用针在自己身上扎来扎去,想用另一种痛来平衡这种痛,来代替这种痛,想假如痛觉陷入麻木状态,是不是会更好一些。
她觉得这段感情只是从一种突兀的方式开启,又以如此通俗的方式落幕,太通俗,太通俗,太通俗了,但是,这种通俗又这么顽固地存在着,这通俗中又串出了一些人内心的本质,又分泌出一种可恶的、无形的秩序,这种秩序将人们美好的愿景敲得粉碎,现实的令人心碎,骨感的令人崩溃。
就是这种秩序,冰冷的桎梏,扼杀了一代又一代人,直到现在,依然在扼杀,这种扼杀,能停下脚步吗?杀人有罪,难道扼杀青年人的灵魂就没罪吗?多少幻象浮了上来,又沉了下去。快地令人窒息,青春的时光就这样一闪而过,远去了,在转弯的地方传来刺耳的回响。这就是时间,就是青春。自己在细枝末节上费尽了心思,在大方向上却错了,仿佛那些心思都是为这错而设计的。
有一天,妈妈打电话来问:“怎么这段时间没听你说小靳呢?”
庄晓梦脑子飞速运转着找一个理由去安抚妈妈,说:“后来发现他实在是太笨了,我感觉跟他就不合适,我们分了,现在我忙着找工作呢,回头我回去看你们啊。”
妈妈不再问了,庄晓梦也不说了。想到爸妈若有所询的目光,那悲悯的神情,又跟一根刺似的,扎得心里一阵疼。说着便迅速挂断了电话,心想,一定不能在妈妈面前流露出半点有关这件事的尾巴,自己要尽快平息。
柳雨溪说:“晓梦,我觉得女孩需要巧借力,不管怎么说,我最后也没在那个王八蛋身上吃亏,得不到人,就要得到钱。”
庄晓梦说:“你看的真透彻。”
柳雨溪说:“我上大学后就没有为男人认真过。像我这样的人,现实能怎么我呢,刀枪不入。”
她想到了柳雨溪的话,就想,自己不能犯傻,既然你们那么冰冷,就别怪我无情。就接受了靳春山家给的款项,虽然有一万个不愿意,但不这样,更傻。这是屈辱的不平等条约吗?管它呢,先拿住钱再说。
从银行出来,庄晓梦的信念顷刻间灰飞烟灭。在台阶上踏了个空,摔倒在地,爬起来拍拍手上湿湿的尘土,站稳了,喘息着。她体味着胸腔之中的那颗心在撕裂,滴着血的撕裂。
别再纠缠于这段情了,尽管它曾经美好,尽管它像一根针插在自己心中,但,放下不属于自己的那个人,转角才能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人,就像东西一样,不再属于你的东西,尽管它承载了你很多美好的记忆,也是时候换了。想想你的那些衣服吧,你怀念穿着它们的美好时光,但你再也不穿了,留着它们只是白占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