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学期开设的专业课,同学们普遍比较重视。
经济学课上,那位教授激情澎湃地讲述着:“经济学的魅力在于它能提供别具一格的分析框架,一旦进入这块新奇的思想园地,你会发现世界同原来相比已经大不相同;在于它是一套思维方法,它训练的是独特的逻辑思维,能让人以全新的视角去认识运转中的世界,给人以出人意料的启迪;还在于它的主要任务是解释世界而不是改造世界;更在于它天生就是交叉学科,天生就在矛盾中给所有思考着放任自流的权力,你可以设计自己的模型,可以玄而又玄地说自己的理论,更可以引入法律、历史、人文等学科创建自己的体系,整体来讲,它更接近社会的本质。”
庄晓梦也被这门注重经世致用的学科所震撼,笔记本上记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尤其是微观经济部分,她用各种符号标记着数据的推演过程,把各种图表详细地画了下来,每一节都没落下,着着实实地扎进去学了学,靳春山也跟着认真起来,她们时不时地为这里边的一些计算和数据争论不休,有时吵的面红耳赤。
一天,靳春山把她带到学校周边的怡情旅馆。靳春山一把将她抱起来。庄晓梦缩手缩脚配合着他,不再说话。
庄晓梦皱眉想了一下说:“现在可能不是安全期。”
靳春山泄气说:“哎呀呀,这事闹的。”
庄晓梦说:“有那么着急吗,这又不是天灾人祸。你就不能等等啊?”然后又说:“要不就成全你吧,也许没那么准呢。”
虽然那么说,可庄晓梦心里还是不踏实,勉强配合,意犹未尽,靳春山一听这句话马上意气风发、一泻千里。
只要晚上回宿舍没见到靳春山,心中就堵得慌,一定要尽快见到,才能缓解若有所失的焦虑。
该来的遥遥无期,不该来的却不期而至,庄晓梦一下子脑子像炸了锅,这个月的例假没能按时来,以前它来了她总是很烦恼,现在却盼望它来,渴望它来。
她把她的担忧告诉了靳春山,他说:“不会吧,怎么会呢?”她心里开始忐忑,似乎应该没事,似乎又会有点事,总之是在有与无之间拿捏不准,就焦急地等待。
结果,有。庄晓梦不愿接受这个事实,用试纸反复测了三次,还是有问题。两天后靳春山陪庄晓梦去了医院。
到医院后,看到医生冰冷的一张脸,然后从医生手中拿起检验报告一看,显示的是阳性。从医院出来,靳春山扶着她慢慢地、无奈地走着。靳春山耷拉着脑袋,显然带有愧疚的情绪。
回到寝室朵晶发现她脸色不对,说:“啊呀,晓梦你怎么了?”庄晓梦说:“还能怎么啊,都是男人惹的祸,别跟别人说啊。”
柳雨溪打抱不平地说:“靳春山这个祸根,也不注意点,让我们晓梦受这个罪,不知道怜香惜玉啊。”
靳春山陪她到医院做人流。
庄晓梦看到冰冷的刀和剪伸到自己身体里折腾,才后悔莫及。一来自己受罪,二来,一个小生命就此结束。暗自下决心,以后一定要注意。靳春山个挨千刀的。可转念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既来之则安之吧。
没过几天竟把这个事情又忘了,有那么几天,怡情旅馆成为他们自由奔放的牧场,她们栖息在这个怡情旅馆中,不舍昼夜。
以后她们俩在一起,说来说去,然后慢慢地,还是落在这件事上。那天晚上,两人在情人坡撒了会儿欢,又开始说这事了,庄晓梦感觉听腻了,就说:“能不能换个话题,耳朵都磨出老茧了。”
靳春山也有些急:“那说什么呢?说足球?你懂吗?说历史,你关注吗?谈经济学,你倾向于自由市场经济,我倾向于凯恩斯主义;谈什么呢?谈衣服,谈化妆品,谈鞋?用那么多衣服吗?谈工作?我们现在又不工作;不能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不说话吧。”
庄晓梦愤愤地说:“我是说,多说点别的,比如,讲个故事之类的。”
靳春山怏怏地说:“好啊,讲个故事吧,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住着一个老和尚,在讲故事,从前有座山……”
庄晓梦生气了,然后推开他,转脸就走,他追上去抱她,她用力推开他:“你走吧,走的离我远远的!”
靳春山一攥拳头,说:“你非得跟我赌气啊!”转身就走了。
庄晓梦看着靳春山的后脑勺在来往的人群中闪了一下,无影无踪。
她面无表情,麻木地站在那里,四顾茫然,根本无法理解靳春山那一套体系。一片叶子飘来飘去飘到她脸上,她顺势用双手把叶子捧住,然后拿起来,出神的看着那片叶子,感叹,这不就是自己吗?看到叶子也就看到自己了。
在落寞中,她缓步走到人群中,叽叽喳喳、嘈嘈杂杂的,心情更加紊乱,在甬路上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直到甬路上行人渐渐少了,才突然意识到到宿舍要关门的,就跑回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她把事情跟柳雨溪讲了讲,问她:“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
柳雨溪说:“什么错不错的啊,好多事争执之后,你还得忍着,两个人哪有不拌嘴啊,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疯狂地找你了。”
庄晓梦崩出一句她极不愿意面对的话:“逆来顺受?”
柳雨溪盯着她:“不是吧,我的意思是,适应。”
她神思恍惚,老师在台上讲了什么,全然不知。第二节课快上完时,后边有人推她一下,她一惊醒,是靳春山在对她做手势。她不理他,继续在那发呆。下课了她走出教室,径直走向食堂,靳春山屁颠屁颠地跟在她身后,想跟她说话,她就是不理。
在食堂,靳春山给她打上饭端到跟前。
靳春山说:“赶紧吃点吧,你看我们昨天都没睡好,是不是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呢?”
庄晓梦恹恹地说:“去你的怡情旅馆啊?是不是?”
靳春山讨好似的说:“要不,咱换个地方,换换环境,也许心情会好一些,你说呢?”
庄晓梦失望地说:“换个环境,我心情也好不起来,拜托你让我清静几天,好不好?”
靳春山怏怏地说:“你中邪了?”
庄晓梦懒得搭理他,吃完就回宿舍了。
呆在宿舍本想洗衣服,却没心思洗。忽然意识到这么长时间,自己的生活都是围绕着靳春山转的,他就是自己的圆点,自己就是在他周围画了个圈,别人几乎成为点缀。靳春山时常气她,然而没有他,又不知所措。爸爸所在的化工厂效益连年下滑,快揭不开锅了,得节省点,减少一些家里负担。
杂事一多就失眠,神经衰弱,她继承了这个家族基因。不知过了多久,觉得有人推自己,用力睁开眼一看,是朵晶。
天已经大亮,朵晶说:“该上课了。”
庄晓梦说:“好困呀,睁不开眼似的。”
朵晶凑上来摸摸她的额头说:“感冒了?”
庄晓梦说:“没有。”
朵晶发现她枕头上一片****,悄声说:“怎么了,晓梦,你哭啦?”
庄晓梦睡眼惺忪地说:“嗯,我感觉情不自禁的就掉泪了。”
柳雨溪走过来,温情地摸着她的头发说:“怎么说呢,咱们同病相怜吧,我比你心态还放松一些,泪也没比你少流,尽量放开点吧。你睡吧,上午也没有重要的课。”
她俩走之后,她迷迷瞪瞪地又睡着了,醒来时,一看表,快12点了,赶紧起来洗了把脸,就匆匆下去了,在宿舍门口,又看到了靳春山。
庄晓梦站在那没动,淡淡地说:“又等了一个上午?”
靳春山:“嗯,我没别的办法。”上前就把她抱住了。
中午吃了饭,庄晓梦跟着靳春山,走到怡情旅馆门口,靳春山回头看了一她眼,意思是征求她的意见,是不是还去里边,她没说话,她们自然地走进熟悉的房间。
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般的狂暴之后,他抱着酥软的她,平静地躺在床上,用手轻轻地捋着她的头发。
靳春山:“听说刘德华近期要来汉唐开演唱会,要不咱们去看看?”
庄晓梦一激灵起来了:“是吗?好啊好啊!”
那天晚上8点,演唱会准时开幕。
随着体育场灯光的淡出,尖叫声就开始了,雄伟的大门缓缓开启,强光从里边射出,人们的尖叫更加震撼,她们盯着华仔弹出的地方,华仔终于一跃而起,尖叫声、呐喊声响彻天际。
开场四首劲歌让本已沸腾的人群近乎失控,环顾四周,点点荧光棒犹如天空中闪烁的繁星,又像桨声灯影里的波光。
接下来,华仔给大家问好,庄晓梦感觉使了全身力气在那挥舞荧光棒,嗓子都喊哑了。
《天意》一出华仔嗓门,就出现了全场大合唱,那种万口一声的场面不感动、不震撼都难:
谁在乎我的心里有多苦
谁在意我的明天去何处
这条路究竟多少崎岖多少坎坷途
我和你早已没有回头路
我的爱藏不住
任凭世界无情的摆布
我不怕痛不怕输
只怕是再多努力也无助
……
庄晓梦沉醉其中,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