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刃的账内果然有亮光,原来也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可现在听这小兵一说,立即反应过来,她在江边受了苦,按照这家伙眦睚必报的性子,还能轻易得了?
怪不得这些天不见他,留白表哥还帮着瞒她。她恨不能抽自己一顿,若是再细心一点,怎想不到端倪来?她绊绊磕磕到了帐前,脚下一片冰凉,这才注意到还光脚穿着鞋。
徐三杰听见响动已到帐前,一见是她,惊喜交加:“小姐可算回来了,快看看小殿下吧,他这会才刚好些,刚才疼得直哭……”
他那哪里是疼地,不过说也没错。
郭敏进账,里面军医正守着李刃,给他摸着一边胳膊的骨:“好了,别的地方都没什么大事,好在没伤在重要部位,将养将养就没事了。”
她急忙奔了铺前,看见少年微微眯着眼,似乎睡着,又似乎醒着。
那军医连忙起身让开:“也守了大半夜,热也退了,三杰你好好看顾着些,一会儿叫他喝了汤药,这几天天天都得换药,伤疤是难免要落下的,不过没有性命之忧也算庆幸了。”
徐三杰全都应下,这就送他出去。
郭敏看着李刃,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眸色略动,才是笑道:“原来你醒着,太好了,刚才吓我一跳。”
少年眼珠转了转,偏过脸去,现在好了,那个小小麻子坑坑被这一刀翻了肉再也看不见了,留下的将会是一条疤痕,也许以后狰狞吓人也说不定。
他声音嘶哑,似乎是从喉间挤出来的一样:“你去哪了?”
郭敏避重就轻:“没事啊,出去转了转。”
李刃看着她,心中冰凉一片:“去哪转了?”
她只当没听见,倾身看着他的脸,想要伸手扳过来,又怕弄疼他:“你别动我看看,都伤着哪了?你这一去也太鲁莽,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叫我怎样向贵妃交代啊!”
交代什么?
他动也不动:“我和你已经退婚了,用你交代什么。”
少年的声音几乎是低不可闻,他一手垂在旁边,无力地摊着,胸口上面已经让药布裹着了,紧绷绷的似有大石压着。
郭敏怔了怔,偏这个时候徐三杰回来了,熬好的汤药也端了进来。
她下意识就伸手去接:“来,我喂他。”
说着就要拿过,李刃却是眼一瞪,呼出了重气:“不用你喂,我死不了!”
徐三杰知道他心中有气,又怕他恼着动了伤口,赶紧亲自端了他的面前:“我喂殿下,啊殿下别动,千万别动。”
少年看着他,一手垂在地铺上面,这就硬是撑着口气坐了起来!
只吓得徐三杰手一抖,差点把汤药都扣他身上:“殿下!”
李刃自然是疼,连坐着都是勉强,郭敏伸手去扶,又被他轻轻拂开,她敏感地发现他这是在怄气,却是毫无头绪。
他一伸手,徐三杰这就把药碗送了他手上。
李刃一手按在心口上面,这就一仰脸这就全喝了下去,然后把药碗扔给了徐三杰。郭敏伸手入怀,这才想起自己根本就没穿外裙,没带帕子。她瞪眼,见他唇角还有药汁,想也没想这就伸手抹了去。
他未动,没有躲开。
也不能动,也不想动。
指腹下面,是他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她瞥着他那半张据说是要毁了的脸,这就笑道:“没事,你看老天爷就是看你长得太好看了,才给你道疤,不过我想长得好看的人,脸上有什么都好看。”
这可能是她第一次,这样诚恳地安慰李刃。
不过很显然,少年并不买账,他甚至是用冰冷的目光看着她,似乎她刚才就在讲一个笑话一样,当然,她也觉得刚才那些话的确安慰不了他,这就干笑了两声。
顿时冷场。
徐三杰在旁打着圆场:“殿下你看小姐多惦记你,才回来就来看你,刚才在路上一定是没看见……”
话未说完,已经收到冰刃无数,李刃不许他再说,他也转过身去嗯嗯嗯地叹着气了。
气氛十分古怪,郭敏左右看了看,见他还坐着,又是来扶:“快躺着吧,既然没有生命之忧,日后可就别在混闹了,将养将养身子,这就回京城去吧,啊。”
她说话的口气一如既往,仍旧拿他当个孩子。
少年冷冷瞥着他,伸手格开她的碰触来:“郭敏,你是不是特别的讨厌我?”
这说的什么话?
当然了,有时候是嫌他麻烦,有些讨厌他的。
一时间,她竟然不知怎样回答,生怕又叫他这个伤患恼着了,就只看着他笑:“胡说什么呢。”
她一手横在他的颈后,一手扶着他的半边身子,也由不得他不愿意,这就半抱半拥着将他放倒下来,动作间斗篷的带子不小心这就扯落了下来,露出她里面的衣裤,以及上面洁白的颈子,干干净净的,肌肤如雪。
“你睡吧,明个我再来看你。”
“郭敏?”
眼看着她低头拿起了斗篷,少年顿时叫住了她,他费力地伸手到胸前,从领口处拿出一根红绳来,上面洁白莹润得,正是另一块白貂玉。
李刃目光灼灼,只怕是浑身的最后一点力气都用上了,咬牙问道:“你的那块玉呢?”
她先是下意识摸了下胸口,然后才反应过来是送给沈江南了,若是平时,早就怒斥他了,都退婚的东西了,干什么还这样咄咄逼人的。
但是他为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一时间就说不出来了。
可说与不说,又能怎样,他看着她略闪躲的目光,什么都明白了……
外面静夜如斯,月圆月缺,又不能尽人意。
帐内燥热依然,可少年少女,总不解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