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心中对庄和的目的起了疑心,但现在身陷囹圄,指不定伊雷什么时候再次抽风要打掉肚中孩子。阿翎思来想去,除了庄和,她已经没有可以信任的人了。
伊雷倒是不再禁止她出行,只是伊哈娜总是守在身边,看来也是极得伊雷信任的。但伊哈娜是哈尔墩的人,这点,伊雷怕是不知道。
阿翎渐渐摸清了戈雅都城的结构,阿茹娜那日吃了瘪,也不敢再来找阿翎晦气,伊雷也是忙于应战,时常不在都城之中,阿翎日子倒是渐渐轻松起来。
那日小睡方起,醒来却对上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阿翎唬了一跳,坐起身才看清是伊雷,朝后缩了缩,没好气道:“你怎么来了?”
“你恼了我?”伊雷声音中透着疲倦,伸手欲抚她的面颊,却被躲开,手僵在半空,悻悻收回来,“果果,别恼我……”
“王子什么样的身份?我如今说好听些是王子的禁脔,难听些就是人质。王子又不伤害我,衣食住行一应俱全,我哪里还敢怨你?”阿翎紧紧护着小腹,“我累了,还请王子去吧。”
伊雷眼中满是心痛,满眼的血丝,看得整个人愈发憔悴:“你就是恼了我……”又猛地抱了阿翎,“果果,别恼我,别恼我。”
阿翎咬了咬下唇,暗叹这人发什么神经。推又推不动,只能一口咬在他肩上。伊雷闷哼一声,也不见放手:“你知晓么?如今齐军数次来战,都是打一回就跑,让我们疲惫不已。更有来使言,说让将你还回去。”他说到这里,声音里都透着阴狠,“他们未免小觑了我!我的东西,我怎会交出去!”
“我不是你的东西,我是萧清晏的妻子。”
伊雷忽的火了:“那么你果真如石影所说?”他的脸忽然像是没入了阴沉之中,狰狞无比。蒲扇般的大手紧紧掐住阿翎的脖子:“我此生最恨别人骗我,你做什么要骗我!”
手指渐渐收紧,阿翎一张脸憋得青紫,不住的捶打着伊雷的手,奈何没有半点作用,也没有力气反抗,眼泪无声的落下来,滴在唇角,咸得苦涩。
伊雷一双充血的眸子在眼前渐渐模糊,阿翎只觉得都看到了白光,门却被猛地撞开。伊雷一怔,手上松了力气,阿翎软软的栽倒在床上,气息微弱。
来人正是哈尔墩,他抱臂立在门口,哂笑道:“哥哥,你这是在做什么?吃了败仗,就回来找女人泻火?”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就是这样,往日哈尔墩就对庄和不轨,伊雷对他格外恼火,回来再听说两人举止亲密,又被阿翎再一刺激,更是火大了。一步抢下来,道:“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哥哥不知道?”哈尔墩一脸嘲弄,“被萧清晏摆了一道,回来拿他媳妇儿孩子撒气是不是?你要是个男人,就堂堂正正的去找他决斗,跟个娘们撒什么气!”
伊雷被一激,更是怒了,扬手就一拳朝着哈尔墩而去:“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琪琪格的意思!我只要活着一日,你就永远别想!就算我死了,我也定要杀了她,也绝不便宜了你!”
哈尔墩躲开,眼睛一眯,反手一拳揍在伊雷脸上,冷笑道:“没种的贱骨头!就你现在这样子,还配做什么戈雅的领袖!”
阿翎是知道伊雷的身手的,现在他竟然连哈尔墩一拳都躲不开,实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或者,是哈尔墩太彪悍了……
伊雷被打得退了几步,擦去嘴角的血迹:“这里还轮不到你放肆!滚出去!”
“滚出去的人是你!”哈尔墩道,“我奉父亲的命令来,父亲说了,要见夏侯家的女儿!”
“你说什么!”伊雷明明记得自己不让人禀告德勒克此事,现在……
哈尔墩冷笑:“我说什么你不明白?还要我用戈雅话给你翻译一次!?”
伊雷脸色灰白,咬紧了牙,悻悻出门,还没出去,却见庄和慌忙而来,见他脸上青紫,忙扶住他:“殿下怎么了?”
伊雷狠狠瞪了她一眼,紧紧捏住她的下巴,痛得庄和几乎落下泪来:“殿下……”
“娼妇!你莫要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劝你趁早死了这个心!”伊雷一张俊脸可以说是狰狞,就那么死死的看着庄和。哈尔墩见状,差点暴走,却听庄和道:“殿下又要疑心我不成?上次难道还没说得清楚么?汉人素来奉行出嫁从夫、一女不侍二夫的道理。就算是守了寡,再嫁也是为人不齿的。更别说殿下还在盛年……”说到这里,她眼泪簌簌而下,晶莹剔透,哭叫道,“这是要沉塘的!我有几个胆子?”
她说的言辞恳切,又哭得梨花带雨,伊雷眼中怒火渐渐平息,咽了口吐沫:“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看妹妹。”庄和下巴已经被捏得发紫,还是强忍着痛楚,“不想触怒了殿下,我……”
“你去吧。”伊雷心中没由来发慌,匆匆说了一句,转身去了。待他一走,哈尔墩忙揽了庄和:“囡囡……”
庄和没好气瞋了他一眼,忙上前看倒在床上喘气的阿翎:“你快些好了,随我到牙帐去,可汗有话对你说。”
阿翎无力的点点头,也不知道德勒克有什么话对她说,好歹捋顺了呼吸,这才起身,还没出门,就见伊哈娜闪身进来:“伊雷殿下有命,我要跟着王姬才行。”
一路到了牙帐,乳白色的墙壁,红绒地毯,器皿皆是金器,连床帐也是织金的,满是一股富贵逼人的气息。德勒克靠坐在床上,脸色颓败,好比死灰般没有一丝生气,见阿翎来了,他那眼睛才一轮,笑道:“乌仁图雅……”
“姨父。”阿翎如今有孕,对于这种颓败的气息更外的敏感,掩了掩口鼻,才隔着床帐行礼道:“阿翎给姨父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