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宁听了这话也是恼了:“若非为你,明远怎会伤了身子?若非为你,明远和裴氏又怎会离心?若非为你,如今哪里有卫氏的相干?你倒是干脆,难道全都不顾了?”
“远哥哥伤了身子之事,是我的过错,我也愿意用我的一生来弥补。”阿翎抱着怀中的孩子,就那么盯着淑宁,“嫂子的事,难道能赖了我?二姨,您讲些道理吧。自从九年前,远哥哥为了救我伤了身子之后,您看我怎么看都不痛快。对,是我贱,我害了远哥哥,我该被二姨看不起。可是这不代表远哥哥做了什么都该我担着,我也是女子,我也有丈夫也有孩子,我用什么来为这过错买一辈子单?嫂子进门是二姨姨夫同意的,卫氏进门也是二姨姨夫同意的,但凡二姨姨夫强硬一点,今日又岂会如此?况且,这么多年了,二姨对于我接近远哥哥这件事向来是深恶痛绝。我也尽量不去靠近远哥哥,饶是如此,二姨还要这样归罪于我。嫂子冤死在卫氏手下,我也恨,难道这也是我的错,要我也一起被冤死,这才算是偿清了我的罪孽?”
淑宁黑白分明的眼珠直颤,听了阿翎的话,下意识看向她平坦的小腹:“你有孩子了?”
阿翎脸上一红,点头:“是,我有孩子了。”
淑宁“呵”一声笑出来:“我若是裴氏,此生当是恨毒了你,怎肯在死前还让你来膈应自己?”又从阿翎手中接过孩子,“翎姐儿啊,你欠佟家一条命。”
“我欠的,我愿意还。却不是二姨什么都赖在我头上的理由。”阿翎一面说,一面眼中还是氤氲着雾气。她还记得,往日佟明远未曾出事的时候,淑宁对她是疼爱到了什么地步。
那时淑宁还喜欢抱着她,低声唱道:“小姐儿,勤梳妆;来日变做美娇娘。美娇娘,梳新妆;一朝哭嫁嫁儿郎。娘不舍,娘送女儿花轿上,只盼女儿哟,早日添小郎。”
可惜,那个舍不得女儿出嫁、盼着女儿添小郎的娘亲,早就不在了。
现在的淑宁,对阿翎,不说满心的恨意,却也绝对喜欢不起来了。
阿翎如斯想着,抹了把几欲夺眶的眼泪,静默的站着。不多时,却见门外进来一个丫鬟,淑宁忙问道:“明远怎么处置的?”
“回帝姬,大爷命人用弓弦将卫氏绞杀了。”丫鬟低声说罢,又看了一眼淑宁,“可大爷如今将自己关在屋中,怎么劝都不出来。”
“叫他静一静也好。”淑宁想到裴玫,也是满心酸楚,这么得她欢心的儿媳,可遇不可求,偏生被卫氏搅和了。
“如此,阿翎也告退了。”一整日经历了大喜大悲的阿翎也觉得累得慌,向淑宁告辞后,也就要出去了,还没出门,便被淑宁叫住:“我听说,你应承了裴氏,日后便多来看看孩子吧。”
阿翎闻言颔首:“省得了,到时候会来看孩子的。”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道:“二姨和姨夫也多多保重。”
淑宁像是苍老了十岁,慢慢的点头:“也是造孽。”
出门之时,正是日薄西山,斜阳沉沉,残阳如血,天地间似乎都被镀上了一层血色。阿翎没由来觉得心中一沉,转而想到了远在幽州的萧清晏,还是一笑,护住小腹。
宝宝,咱们一起,等你爹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