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也就能解释他为什么要选一个武官之家的女儿做太子妃了,说到底,还是为了平衡。现在朝中掌权的一方是文官,武官基本都无实权,就算选为外戚,势力有文官节制,一时也大不到哪里去,反而能和文官互为牵制,让太子坐得更稳。
“没再提过别人了么?”田从焘又问。
林锐看向林钰,林钰就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好像还提过太子太傅于泓的女儿,不过也只是提了一提。”
“于泓?就是东宫詹事?”
林钰道:“是。于泓是有名的博学鸿儒,陛下钦点他去东宫辅佐太子的。”
田从焘面带疑惑:“我总觉得好像还在哪听过他什么事……”
这时一直在旁烹茶没有出声的郝罗博插嘴了:“于泓嘛,原先在长安可是大名鼎鼎,中进士之前一向喜欢混迹花街柳巷,还写诗词给青楼女子们传唱,要不是因为这个他早中进士了。后来还是陛下慧眼识珠,点中了他,不然他估计就只能让女人养活了。”
……,怪不得田惟彰不考虑他的女儿。田从焘暂时放下这事,让林钰详细说说宋家的事情。
长兴侯宋之远,现任左军都督府大都督,上次在东都商讨卫所改革的时候,田从焘曾经见过他。宋之远今年年纪不大,还不到四十岁,但他为人精明干练,还曾在幽州驻守过,算是难得的知兵之将。
宋之远有三子一女,女儿最幼,听说在东都颇有贤名,也难怪林钰兄弟俩都觉得他们家胜出希望最大。
除此之外,宋之远在朝中一向不拉帮结派,与皇后娘家苏家一脉也比较疏远,估计这也是让田惟彰放心的原因之一。
“我恍惚记得,宋之远与舅父有些私交?”田从焘问林钰。
林钰点头:“父亲与宋之远自幼相识,交情是有一些的,不过,自从陛下迁都之后,宋家去了东都,两边也就淡了下来。”
“近来宋之远联系过舅父么?”林郅已经做了五军断事官,宋之远就没有一点反应么?
林钰回道:“这个倒没听说,我回去问问父亲吧。”
田从焘说道:“好,你把宋家女儿有可能选为太子妃这件事告诉外祖父和舅父,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他把林钰兄弟送走,回来又把丛康找来,给他安排了一桩差事,然后就跟郝罗博一起出城,去了地王庙。
到的时候,道真正在做晚课,田从焘信步进了大殿,他也不下拜,只在一片梵唱声中远远看着地藏菩萨,心里默问:你真的知道世间人的疾苦么?生老病死,到底要如何看破,你能告诉我么?
菩萨低眉敛目,不言不动,似乎深含悲悯之意。
田从焘忽然失笑,看来自己也犯了世人常犯的毛病: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他轻叹一声,转身出了大殿,又信步往外走,再次登上那个山坡。
郝罗博一直默默跟着他,等到他终于在坡上站定,遥望远方的时候,才忍不住低声道:“殿下,不论出了什么事,您都千万记得,保重自己才是最要紧的。”
“嗯?”田从焘不解的转头看他。
郝罗博解释道:“只有保重自己,才能去做您想做的事。”站在高处,他忽然多了些平时没有的勇气,“殿下,只要您站到那至高无上的地方,您自然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难得他有这么大胆子,把田从焘都逗笑了:“为所欲为?你这话说的,好像我想做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似的。放心,我心中有数,这一次,我不会轻易放弃自己的。”
这样起码有一天当她回来的时候,他可以问心无愧的对她说:你看,这就是我尽全力做到的一切,因为你不在,也许不够尽善尽美,但我终归是尽力去做了。
赵琰,你究竟在哪呢?还记得我们的理想国么?难道你就这么放弃了?
“殿下,道真师父来了。”
田从焘闻声回神,看向走过来的道真,说道:“大师上次说识得一位高僧,什么时候引荐给本王?”
道真会心一笑:“殿下来得巧,这位高僧眼下就在本寺,殿下请。”
田从焘又回头看了一眼暮色四合的山野,才决然转身,跟道真回到了地王庙。
一月后,田从焘接到消息,田惟彰正式下旨,册封宋之远的女儿宋氏为太子妃。又半月,田惟彰积劳成疾,急召田从焘至东都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