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许多有趣的东西,有的人喜欢钓鱼,有的人喜欢弹琴,有的人喜欢烧菜,有的人喜欢伤人,而有的人则喜欢医病。这个男子就是这样的人,“天下之大,但是若论神奇,莫不如人体”男子蹲下注视着咕嘟咕嘟的药汁,对自己的女儿说道,“而人最神奇的莫不就是他的意识思想。”
药汁翻滚气雾漫腾开来,似乎其中蕴藏着什么奥秘让男子为之深深着迷,“来此地十年有余,虽然证得人脑汇聚了人的思想意识,但是如何医治疯症癔症却仍然一无所获。”名叫药香的少女一边听着父亲的话一边晾晒着草药,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
“师傅当年偶然想起天下竟然无人能医治疯症,疯症亦没有康复的例子,访遍天下数十年才撰得一方,未想未曾试验便离世了,我自认为医术已经超越师傅,但是在此病症未有病前病人,仍然束手无措。”男子喟然长叹,“一身的才华不能尽显,憾哉,憾哉啊!”
“爹有何憾?”药香安慰道:“马上就能证明爹的医术了,让天下间再无爹爹无法医治的病症,成为旷古绝今的医道第一人,不是爹爹毕生的愿望吗?”虽然是安慰的话,但是这男子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女儿,你已经完全继承了我的医术,我写的《不死全本》你看过之后,有没有觉得有疏漏的地方?”
药香听到自己的父亲转移了话题顿觉不对劲,“除了疯症之外,没有任何疏漏。爹爹有什么事情吗?”“爹爹可能要死了。”男子平淡的话却让药香如闻惊雷,急忙跑到男子的身前,一把撕开长衫,只见男子的的左胸不见半点血肉,空空的胸膛里面只有一颗被线头缠绕的跳动着的心脏。
“爹爹今天太高兴了!”男子的脸色再次潮红起来,“完全没有办法克制!”话音还没说完,男子的心脏更加猛烈的跳动起来,随之而来的是缠绕在他心脏的丝线承受不住暴动涌起的血液,慢慢的散开,鲜血从血管的缝隙之中飙射而出,污了药香一身。
“哈哈哈!我真的忍不住了啊!”男子浑然不在意自身散射的鲜血,“哈哈哈!我的医术是旷古绝今的!”见到癫狂的父亲忘死一般的大笑,药香急忙按住即将断裂的血管,从发簪上取了一根针,缠上自己的长发便对着血管缝合起来。
药香双手幻化如影,眨眼之间便将断裂的血管缝好。但是男子笑的更大声了,“药香你的技法更加娴熟了,而且你不拘泥于药书,假以时日必定超越为父!哈哈哈!”随着男子的笑声刚刚缝合好的血管再次断裂开来。
药香的脸上眼泪止不住的流淌,故作坚强的外壳之下紧紧只是一个让人怜惜的女儿。“终究不是自己的心脏啊!”男子拍着药香的额头,“为父以为我能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是还是高估了自己,时至今日我才发现我跟年轻时候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爹爹!”药香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父亲血流不止,移植过去的心脏在跳动多年之后久违的发散着自己的力量,整个院子里面都是心跳的“咚咚”声。男子缓缓的坐下来,看着为自己流泪的女儿伸手搽了过去,“眼泪好烫啊!”男子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渐渐凉了下来,“你要好好活着,为父去也!”说罢男子耗尽最后的气力一把拽出自己的心脏,“真是一颗好心!”最后留在男子身边的只有痛哭的少女。
狂非清再次醒来的时候月色正是朦胧,桌子上面除了盖起来的饭菜还有一个药罐。小草趴在茶几上睡着了,煽动的鼻翼带出淡淡的白气,夏天的夜很凉。虽然梦中再次回荡着经文声,但是看到熟睡的小草狂非清的烦躁的心突然安静下来,久违的感到平和和安宁。
“少爷你醒了?”听到狂非清起床的声音小草一下子就站起来了,拿起长炮便给狂非清披上,“少爷你先吃饭,吃完等会在吃药,这药现在还有点烫,待会便凉了下来。”说着小草端出饭菜,这饭菜之中水汽甚多,狂非清知道这是小草反复热菜的结果。
昏睡了一天,但是狂非清的精神仍然没有回复,双眼更加通红。默默的吃完饭菜,小草从药罐之中倒出了全部的药汁也不过只有半碗而已,狂非清一饮而尽,肚子感觉非常的暖和,整个人就像卸下弦的弓,一下子便放松起来。见到少爷一脸的怡然小草便满意的端出碗筷出去了。“过几日便由长安过西梁,去昆仑看看。”在长安知晓一流的高手也不过比自己高明一点,那么最后的线索只剩下昆仑山了。
一连数日,狂非清访遍长安,却连一个高手都没有见到,不禁让人沮丧。秋小花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师姐,跟在狂非清和小草的身后显得很不安,毕竟白吃白喝这么多天,总不能回去还要向狂非清借钱吧。回到客栈,狂非清捉摸着是不是该离开了,就听到敲门声,“狂公子可在?”着清丽的声音正是尤楚红。
小草急忙开门,“尤小姐快快请进!”说吧便引尤楚红进去,今天尤楚红身边倒是没其他人跟着,不过看她一脸喜气就知道赛马定是赢了。“尤小姐今日是来道谢的?”主次坐定之后狂非清一脸笑意问道。尤楚红一挑眉毛“还得多谢狂兄指点!不然的话我怎么赢得了数匹宝马。”
“不过狂兄为何如此欣喜?”尤楚红心中窃喜,莫不是见到自己狂非清很开心,毕竟自己的相貌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见到尤小姐我想通了一个问题,所以比较开心。”狂非清点头,“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是文武一流莫不是心高气傲,寻常人家哪里见得到。”狂非清回答着自己心中所想,对于这几日的收获有了一个理解。
“那是自然!”尤楚红赞同道;“不过文武一流之境权贵唾手可得高手幕僚莫不归于世家,除此之外只有一些宗师不为权贵所累,超脱物外。”言罢尤楚红倒是显得有点羡慕,“不谈这些了”尤楚红话音一转:“我今次来是想邀狂兄下午参加酒会,不知狂兄可有闲暇?”
“其实我想明日便离开长安,下午收拾一下行李,恐怕···”狂非清摇摇头,在长安盘桓已久,不能再逗留了。“狂兄可是要回家乡?”尤楚红急忙问道,“我还没有摆宴向狂兄致谢,狂兄如何走得?”
“我是要去昆仑,寻找杀母仇人,之后便回家乡,赡养老父。”狂非清甩了一下头,“倒是浪费了尤小姐一番美意了。”尤楚红很快便回过神来,“原来如此,我倒不便强求了,不过狂兄,此去昆仑千里迢迢,没有良驹万万不行。我今次来便是想将赢来的两匹宝马赠给狂兄,狂兄千万不要客气!”
尤楚红的话确实不假,“既然如此便多谢尤小姐了!”狂非清也非迂腐之人,便坦然收下。“来狂兄,我带你去见见这两匹宝马。”说着尤楚红便不由分说的抓着狂非清的衣袖出了客栈。客栈外正有健仆牵着两匹好马。这两匹马骨骼高大,皮毛柔亮,四蹄强劲,进退之间敲着石板锵锵作响。
“果然好马!”虽然见识过许多好马,但是狂非清却没有拥有过好马,“狂兄,你我何不策马游玩一番,试试马力?”尤楚红的话正中狂非清的心间,“走!”说罢二人翻身上马,一扬马鞭便出了城墙,你追我赶之间不一会便疾行数里,狂非清有点不习惯速度便慢了下来,尤楚红心中了然也一拉马缰与狂非清缓缓而行。
“倒是让尤小姐见笑了。”狂非清拍着马脖子有点激动。尤楚红没有回答默默的跟在狂非清的身后。前行不久便有一片野枣树林,被人采摘了大半,两匹马便自顾自的吃起枣来。“气势下月我便要定亲,年底便要成亲。”尤楚红突然幽幽的说道。
“所以才疯玩起来?”狂非清当然知道定亲与成亲对于一个女子来说意味着什么,不同于男子,女子需要背负着更加庞大的枷锁。尤楚红此时的英气已经不见了,只是一个忧愁的待嫁女子。“不甘心?”狂非清一眼就看出了尤楚红的心态。
“我自幼细纹练武,自负一身本领不下于人,只是受限于女儿之身,不能一展所学!”尤楚红说着便抽打起枣树,颗颗青枣如雨一样砸落,宣泄着自己的不甘。直到树上再无青枣尤楚红才停下来。“狂兄见笑了。”
狂非清一指前方的枣树林,“这些枣树,那些也是枣树,不是松树,也不是柳树。你是枣树,你不是松树,也不是柳树,你想变成松树,变成柳树,所以你恨自己是枣树。这里你已经败了!无法正视自己的人,永远都不比别人强。”
尤楚红震惊的看着狂非清,自己一点都不比被人强?“如果你是松树,是柳树的话,那么你与其他的松树柳树有何区别?如果你是枣树的话,却有松树柳树高大,那么才是真正的高大,真正的强!化不可能为可能,化腐朽为神奇,做一番与众不同特立独行的人,才真正的不枉来到人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