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四垂,将军府静谧如常。
一个黑影游走在将军府暗哨看不到的地方,直直拐进将军府小姐的院子。
碎玉掌灯,骤然看见一个黑影惊叫声刚要喊出,便被打晕了。
小姐,又有刺客……碎玉意识消失前,在心里呐喊。
黑影将碎玉扶进房间,又帮她盖上了被子。体贴入微的贼?
黑影推开了房门,察觉到房间里并没有人的气息,关上房门。他熟稔地绕过院子,走到院子后面的池塘。
一片昏暗的灯光下,池塘上漂着一叶小舟,小舟微微晃动,一个窈窕的背影坐在舟上,一手持着油纸伞。
树叶在风的吹拂下,颤动着像是少女的细语。
黑影悄无声息地踏水而来,手还未触碰到少女的背部,便猛地被少女的手抓住,用力地一扯,险些落入水中。
“背后打招呼,你怎么就不换点新花样?”齐姽婳悠悠地回头。
“每次都失败,所以才想要成功一次。哪知道你这只小狐狸每次都不配合?”黑影粲然一笑。
即使灯光昏暗,苏子湛的脸还是清晰地呈现在齐姽婳眼前,好像有点憔悴呢!这个大她几岁的师兄,身处东魏,身份显赫,应该没什么烦恼才是。
“怎么一直看着我?”苏子湛不自在地坐下,眼睛看向了别处。逃避得过于明显、拙劣。
“师兄,你特意跑来这里做什么?不是只有师傅的忌日你才过来的吗?该不会是想我了吧?”齐姽婳狡黠地打趣。心里想的却是,东魏出什么事了?
“你把青龙佩给我,易渊来南越了。”苏子湛斟字酌句,犹豫了一会。
好一会,齐姽婳似乎才记起自己两年前的壮举。她当时到东魏去看苏子湛,路过梁州,在一间小茶棚,无意间听到一伙贼人药晕了一队人马,那伙贼人的头目还洋洋得意地吹嘘自己如何了不起。她听着很无聊,本打算离开,谁知看到对方竟然明目张胆地拿着青龙佩把玩。
真是不知死活!她当时在心里觉得这个头目太不收敛了,而且,她真不知道该不该夸这个大哥有眼光,竟然偷了青龙佩。不过,她稍作思考,抢走了青龙佩,毕竟这东西是东魏的,而她正好要去找苏子湛。
“你当初不是不想要吗?”齐姽婳打了个哈欠。真麻烦。当时她拿给他,他还拒绝,并让她好好保管,现在又要了。男子的心思真难猜。
“当初我立刻还给易渊,少不得让他怀疑。他和我虽然交情不浅,但是他终归是一国储君。我们之间先是君臣,后是好友。这一点,我时刻不敢忘记。”苏子湛漂亮的眼睛里,闪过的睿智、遗憾,仿若流星般快速短暂。
齐姽婳沉默不语。师兄其实还是很清醒透彻的。没有被东魏皇帝的亲近,扰乱了自己的思考。她虽远在南越,但东魏皇帝十分宠信苏家四子的事情,她还是有所耳闻。可惜了,情谊掺杂了太多东西,就失去了纯粹。
“夜深了,你取出玉佩,我会想办法不露声色地还回去。”苏子湛拍拍齐姽婳的肩膀,叮嘱。
齐姽婳提起罗裙,脚尖轻点,身影真是宛如人间一惊鸿,惊起微微涟漪,恍若未知。
苏子湛凝视着师妹的背影,苦涩地一笑。每多看你一眼,我的心一松一紧。松的是,你仍旧未婚,我依旧可以无所顾忌地找你,紧的是,你仍旧无意,我依旧无能为力地看你。我们最近的距离是,我是你师兄,也只能是你的师兄。
齐姽婳很快就回来,手里握着的青龙佩,调皮地轻轻一抛。
苏子湛也没有责备,随手接过,入手的冰凉,他仔细地端看。制作精美,玉质罕见,图案栩栩如生。说到底,这块玉佩不论其背后代表的含义,单单看这玉佩的本身,价值连城实在是高估了。
“怎么你这是想要卖青龙佩啊?看得真认真。我记得玉笙每次看到宝物,总是反反复复地看,然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齐姽婳觉得苏子湛看玉佩的时间真长,忍不住猜测。
“我倒不知道,你和平楚玉家家主感情这么好。”苏子湛收起玉佩,目光一下子冷淡了,说完,脚尖轻点,离开了小舟,径直消失在院子里。
“苏子湛。”齐姽婳莫名其妙地被丢下,气愤不过,喊了一声。刚才还好好的,发什么疯?
苏子湛站在墙上,怅然若失。你对一个只有四年情分的人都这么观察入微,为什么对一个你面对了七年的人忽视得这么理所当然?苏子湛,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祥安寺。
穆平鸿一身湿透,水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他敛容屏气,“苏大人进了将军府……”停顿了一瞬间,他似乎想不明白,将军府的齐小姐和苏子湛竟然会认识。而且,苏大人对将军府的熟悉程度……
易渊揉着额头,“说。”苏子湛的酒真是酒劲大,他喝了醒酒汤,仍然昏昏欲睡。
穆平鸿继续开口,“苏大人和齐小姐交谈了一会,属下怕被苏大人发现,所以没有听到他们具体的谈话。但是,属下看到,齐小姐抛了东西给苏大人。什么东西,属下没清楚。后来,苏大人就走了。”
易渊挥挥手。他早就察觉到苏子湛有什么事瞒着自己,可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次竟然在酒里下药。还好他残存一点意志,让穆平鸿跟踪苏子湛。果然,大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