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元溪出去以后,她便站了起来,走到墙边那张实木妆台前面,上面镶嵌着一块椭圆形的铜镜,台子上面放了一把雕着鱼纹的木梳和一个长方形的盒子。
她好奇打开那木盒,里面竟然是一只通体润白的兰花状玉簪。
这个房间她只是暂时借住这里的,怎么会有玉簪?她顺了一下自己披着的长发,难道是她之前用的吗?又或者是这房间之前是有其他人住过的。
抬起头来,模糊的镜面中,映照出她瘦弱的身形,还有一张消瘦的巴掌大的脸容,以及那一双明亮的眼。
薄薄的双眼皮,衬的眼型细长,眼尾微微上扬,每当她凝视的时候,竟有些妩媚的姿色,眉型略微平直浓密,眉目开阔,陪上挺直的鼻梁,以及她清瘦的脸容,此刻她神色淡然清冷,竟有两分英气在里面。
她皱了皱眉,伸手在腰上捏了捏,手掌在胸口握了一把,撩起袖子,抬起手臂看了看自己纤细的手腕,盈盈一握,暗自叹气。
怪不得方才她说话声音那么细腻轻柔,其实是中气不足吧。这幅身板,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家条件不好呢,这削肩腰细的,也不知道是如何撑起那庄严厚重的官服。
还好胸前不是小笼包子,勉强自己一把够抓,可也撑死了是个壁杯。在她看来,女人起码在涩杯才够看够用,看来今后得费点心思调理身体了。
看起来安忆柳这么多年,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读书上面了,女孩子家平常注重的养生什么的,也没太注意。不过胜在年轻,方才宋大夫也并没有多说什么,身体上面应该没有大碍。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她上床靠在床头,盖好被子,才出声说道,“进来。”
门被推开,打头的是林元溪,后面跟着两个男人。
一个中年男子,身穿浅灰色深衣,外面着灰蓝罩衣,身形消瘦,头上戴着黑色头巾,长相普通,皮肤光洁,唇角留着几缕似乎精心打理的胡须,下巴略尖。
另一个比他年龄略大,穿着灰白色半旧的长衫,头发用一根黑色的簪子挽住,身形壮实,留着一圈黑色的胡子,额头眼周布满了皱纹。
“大人安好。”
“草民见过大人。”
两人同时开口,穿着灰白色褂子的壮实男人跪在地上叩头行礼,另外一人只是俯首问安。
安忆柳心中有了计较,让二人自己找凳子坐下,便听二人开始汇报。
“百姓本已经都按着您的吩咐全部搬到地方高的去处了,只是如今还在下雨,县库里没有那么多的油布来搭棚子,百姓无处安置,许多人又回到自己家里去了。”李叔同声音略尖,坐在那里给她禀报。
这时候门外一阵响动,小财端着托盘,里面放了几盏茶碗,轻着步子给他们放在桌子边上。
“以李大人的经验,这雨还要下多久呢?”她勾着唇,看着对面坐着的两人。
县库中油布不够这种小事情他就不能解决了吗?而且以她所知,当初她下令暂时搬走的并不是所有人家,有些人家还是住在较高的地方的,所以需要搭棚子住进去的人应该不多。
以他的权利,调用一些钱去买油布也是可以的吧?
他作为县衙第二把手,区区油布的事情他也搞不定,还是故意拖拉延误她的吩咐不想出力?
她看着里正的唇动了动,亮着眼神看了她一眼,被她一扫,又转到其他地方去了。
“按照往年的经验,下官认为不出三天这雨肯定会晴的,今日雨势已经变小,下官这两日也去河岸上看了,水流已经逐渐平缓,应该不会有大的问题。”李叔同笑着回道。
“嗯,那么李大人的意思就是说今年是不会决堤了?”她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叔同,刻意压低声音,语气缓慢沉着。
这李叔同之前多次糊弄她,所以她见到此人心中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看那人长得尖嘴猴腮,一看就是十分奸猾之人。
李叔同一愣,有些错愕的看着她,“这个,下官没有这个意思,是下官妄论了。”
他偷偷打量着安忆柳,知县大人今日说话给人的感觉似乎有些不同往常,往日他不管说什么,大人若是有不同意见,会直接说出来,什么都表现在脸上,根本不会让人感觉到惧怕。
而今天大人尽管只说了两句话,还都是问句,却给他了很大的心里压力,其中分明暗示着对他的不满,还有一种被洞察的感觉。
他刚说水流已经平缓,还妄言说应该不会出事,那么就是变相的说河堤不会决口,知县大人下令撤离的决策其实根本没有必要!这分明就是跟知县大人的思想背道而驰,当然会让人不喜。
“百姓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如今之事是先安置好搬迁的百姓。至于泅水河这次会不会决口,我们谁也没有那个把握,李大人你尽快派人去河道上游的几个临县,打听一下具体情况,水流和灾情做详细查问,尽快回来复命。”
凤翔县的地方属于丘陵地带,这泅水河刚好在此处形成了片不大的冲积平原,周围并没有太高的山地,只要做好水利工程,并不容易发生大面积的洪灾。
但这里却是经常决口毁坏农田,可见这河堤是多脆弱,水利工程也是最原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