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厅里没了声音。紫檀端起茶杯,借着喝茶的空隙认真的打量了一眼面前三人的神色。这那拉福晋与宋格格二人之间生了间隙,于自己也没有什么害处,不是吗?
“安格格到。”院外传来小厮通报的声音。紫檀转头望着门外,只见安格格一身菏粉色的旗装,身材不甚臃肿。紫檀还以为以安格格的月份应该肚子大许多,如今看起来,也不过闲的腰粗了那么一些,小腹稍微凸了一点。
“安氏给福晋请安。”安格格走过来便对着那拉福晋请安。那拉福晋急忙抬手示意安格格起身,口中用关心的语气说着:“你身子不好,我不是让你多休息么。”那拉福晋的话让紫檀挑了下眉,她还暗道奇怪这肚子怎么这么显小呢,感情安格格身体不适,只怕这孩子将来也要柔弱些了。
“这不是听说纽祜禄姐姐回来了,妾来请安的。”安格格神色并不是太好,脸色确实有些苍白。不过坐在这里的几人,除了耿格格外,大多都脸色不是苍白就是疲惫,倒也显不出安格格的特殊了。
“是该给纽祜禄妹妹请安。开始吧。”那拉福晋对着安格格赞许的点点头,这规矩是懂得越来越多了。“安格格升位份的时候,你和爷都不在,今,就补上吧。”那拉福晋又对着紫檀解释了一下,紫檀听完也是点了点头,对着安格格道了声:
“恭喜妹妹了。”安格格从香翠手里端过茶杯,对着紫檀行礼说着:“格格安氏给纽祜禄格格请安。”紫檀赶忙伸手扶起安格格,又从手腕退下一个成色水润的镯子放在安格格手里,说了声:
“妹妹日后就行平礼即可。你身子不好,赶忙坐下休息。”虽然紫檀并不知道安格格这究竟是伤风感冒还是其他病状,但总归那拉福晋说了身子不好,那就是不好。倒是安格格听了紫檀说了句不好,便急忙抬头看了紫檀的神色,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眼神,这才低头道谢:
“那妹妹就不和姐姐客气了。”这才对着宋格格和耿格格两人行平礼坐在了紫檀的旁边。“今李侧福晋怕是不会来了。”那拉福晋看了看天色,她免了那些侍妾半月请一次安。如今来的便都是几个格格和李侧福晋,看样子,今李侧福晋是不会来了。谁知,那拉福晋的话刚落下,门口就有小厮报来:
“李侧福晋到。”待李侧福晋缓缓走了进来,仍是随意的对着那拉福晋行了礼,说了句:“我来晚了。”面色虽有疲惫,不过看这语气和精神,显然是没有怎么累着。
“我刚还说妹妹今不来了呢。”那拉福晋看李侧福晋坐下,这才讲方才讲的话对着李侧福晋说了一遍。“我要是不来,指不定有些人就当我不在了。”李侧福晋的话是意有所指,看向紫檀的目光,如针一般扎在紫檀的皮肤上。宋格格、耿格格二人起身对着李侧福晋行礼请安。紫檀与安格格两人也急忙起身,对着李侧福晋行礼请安。李侧福晋仔细的打量了几眼,哼笑着说了一句:
“这不长田的地,不论怎么种苗子也是不行啊。”李侧福晋的话,听到众人耳里,那完全是不同的意思。那拉福晋原本还比较自然的脸色,顿时本了起来,变得僵硬无比,即使她知道这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但是毕竟自从生了弘辉,正正八年她都再无所出。宋格格与耿格格两人面色均是白了一层,这李侧福晋的话虽说是对人不对事,可是这事实摆在眼前。安格格一直都是低着头,听了李侧福晋的话,身子是不由自主的轻微颤抖着。紫檀站在安格格的身边,可惜此时她正沉寂在自己的思绪里。李侧福晋的话是在告诉她,她生不出孩子,可是李侧福晋是怎么知道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李侧福晋就是害她的人。
紫檀心中的愤怒是不可抑制的,她恨不得上去卡了李侧福晋的脖子问究竟是不是她害得。两人关系自开始就不合,李侧福晋害自己的嫌疑最大,此时李侧福晋又说这种嘲讽的话,紫檀不得不阴谋论了。
“起了吧。”李侧福晋似笑不笑的声音,得意洋洋的在四人耳朵里出现。,几人这才回到各自的位子上坐下。“最近几日事情比较多,我和李侧福晋白日不在府,有什么事情留到晚上找我或者让香翠去通知我。”那拉福晋这才对着众人吩咐了几句。
紫檀知道这几日那拉福晋和李侧福晋两人都要去裕亲王府,哭丧七日方可停。李侧福晋听了那拉福晋的话,眉头便皱了起来,好在没说什么,毕竟这是规矩,李侧福晋这点还是知道的,尤其皇上还这么看重裕亲王,贝勒爷一直都是个尽孝的。
“你们现在有事的可以说,若无事便都退下吧。李侧福晋先去马车等我片刻,我有几句话要和纽祜禄妹妹嘱咐。”那拉福晋看众人无什么异议,免了几人的礼示意退下。李侧福晋临走时看了那拉福晋和紫檀一眼,想着紫檀刚回来,许是不知道府里的事情,那拉福晋嘱咐几句罢了,才放心的出了门。倒是宋格格犹豫的看了紫檀一眼,然后又无奈的叹了气走出了屋子。安格格与耿格格两人没有任何表现,只是低着头默默退了出去。
紫檀坐在椅子上,心中忐忑不安的等着那拉福晋发话,紫檀不知道那拉福晋要对自己说什么,心里便猜测着是不是自己的事情,爷告诉了那拉福晋。
“妹妹这一路辛苦,本不该现在就和妹妹说这些。”那拉福晋略带歉意的声音在紫檀耳边想起,使得紫檀的心更如打鼓般隆咚震耳。“那拉姐姐客气了,有什么话您尽管吩咐。”紫檀面色强装镇定,尽量音色平静的接了那拉福晋的话。
“安格格的肚子,你注意了么?”那拉福晋提示着紫檀,希望有所发现。紫檀回想着安格格的肚子,疑惑的问着那拉福晋:“安格格的肚子怎么了?小了点?”那拉福晋看了紫檀茫然的神色,这才松了口气,想来方才紫檀那句安格格身体不好是跟了自己说的,紫檀确实是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隔这么远知道安格格的事情,不然自己还真是要注意了。
“没了。”那拉福晋对着紫檀低声说了两个字,可算是把紫檀惊了个够呛,安格格这第一回没了,怨她自己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这第二回,那拉福晋可是派了四个一等嬷嬷在身边伺候,还能没了?这让紫檀心惊肉跳的觉得自己何其幸运,只是被下了药短时间不孕而已。
“这……”紫檀犹豫的开口,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问问是什么情况。那拉福晋便接着低声说了句:“回头会有人和你说的。我找妹妹单独留下的原因还有另一句要嘱咐。”紫檀看着那拉福晋如此慎重的神色,想着定是有大事情,也是认真的点了点头。
“凌柱大人和你大伯之间关系怎么样?”紫檀一听那拉福晋的话,便知道这定是因为纽祜禄·琴雅的事情,立即说道:“福晋放心,我阿妈早就和大伯分了家,两家向来没有联系,原本我额娘还以为选秀的时候可以彼此照顾下,除了同住一个屋子,实在也没什么交情。”
不怪紫檀说的这么冷情,这件事确实是没什么太多交情,几人大约要不是因为同是一个姓氏,也不会多说几句话的。原先看着这纽祜禄·琴雅是个拎的清的,没想到也是个糊涂的,只怕大伯一家要累其害了。
“这我就放心些了。你大伯一家怕是要不好了,别连累了凌柱大人就好。”那拉福晋其实也是有私心的,这凌柱虽说只是个四品典仪,但是大小好歹是个官,聊胜于无啊。
那拉福晋想着也没有什么可吩咐的了,便挥手示意紫檀退下。紫檀忙起身告了退,在院外招了绿荷,两人这才回了木兰溪院子。紫檀对于那拉福晋说的会有人告诉她,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直到下午,耿格格来了院子做客,紫檀这才明白原来还有这样大的一件事情。
“格格,醒了么,耿格格来了。”绿荷推了紫檀的门,出声问着,这才看到紫檀早已经坐在书桌旁看了书。紫檀听说是耿格格过来,诧异了下便对着绿荷说道:
“快请进来。”紫檀起身走到厅里,就看着耿格格带了丫鬟走了过来。缘迟给紫檀和耿格格两人上了茶,便退了下去。“姐姐怎么来了,妹妹也没准备点点心。”紫檀看着桌子上只有两杯茶,微微打趣的对着耿格格说着,其实她的心里还在嘀咕这耿格格来做什么的。
“你们先下去吧。”耿格格身边的丫鬟立即告退,绿荷在紫檀的点头示意下也退了下去。耿格格这才接着说了:“妹妹不在的时候,姐姐一个人也没个说话的。妹妹回来了,这是嫌弃姐姐了。”耿格格说的很是真诚,这让紫檀更加疑惑了,耿格格与宋格格两人关系亲密,如今耿格格这么说不是在打宋格格的脸么。
“妹妹不在府,这是发生了什么事?”紫檀奇怪的看着耿格格,此时的耿格格倒像是被人受意了似的过来找自己说话,这让紫檀想起那拉福晋的话,有人会告诉她的这个人就是眼前的耿格格?
“看妹妹的样子这是还没有听说啊。”耿格格低声问着,紫檀摇摇头接了句:“听说什么?”耿格格这才起身,走到紫檀身侧坐下。想了下说着:
“这事情要从中秋夜宴说起。毕竟皇上在外巡塞,宫里很是冷清,几位妃子就想着把大家都聚在一切,也热闹热闹。于是那天,那拉福晋就把我们几个格格都带进了宫参加夜宴。安格格那时还是侍妾身份,本应去不得,不过德妃娘娘想要加点喜气,大约也是想念四位嬷嬷,便让那拉福晋带着一同进了宫。”耿格格停顿了下,看着紫檀等待的样子,便微笑着接着说道:
“这前半段时间都是极好,太子潜了戏班子进宫,于是大家用完膳都去听了戏。没过多久安侍妾就说要去更衣。那拉福晋让宋格格带着安侍妾过去,毕竟宋格格对宫里比较熟悉。我们接着坐着听戏。可是过来很久也不曾见的宋格格和安侍妾,安侍妾身边的四位嬷嬷早都被叫到德妃娘娘身边续话去了。所以也没人想起来这事情。直到戏都要结束了,突然从远处传来一声惊叫。”耿格格正讲到精彩出,突然再次停了下来,用着紫檀看不懂的神情,看了紫檀一眼,又往远处的某个放向看着,才低声的说着
“然后就看到宋格格慌慌张张的跑来,对着那拉福晋说着出事了。等我们都赶过去的时候就看到安侍妾躺在御花园的假山旁,地上大片的血迹,还在不断的流淌着。安侍妾当时已经昏迷不醒了。德妃娘娘招了太医,差了太监将安侍妾抬了就进的小门房里。我们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了有宫女再次惊叫一声。妹妹,你猜猜又发生了什么事情?”紫檀摇了摇头,实在是猜不出还能有什么事情。耿格格端起杯子啜了一口茶,才缓缓的说着:
“再一看,假山的山洞里有一个赤身的女子,也是浑身的血迹,下边也在流血。德妃娘娘一看,对着那女子就说了句贱人便晕了过去。还是慧妃娘娘认了出来,是德妃娘娘身边的当差宫女琴雅。”紫檀心里咯噔的了一下,果然出事了。此时耿格格的神色很是奇怪,仿佛在研究着紫檀似得,充满探究的目光紧紧的盯着紫檀。好在紫檀早已经在巡赛的时候就知道琴雅是个拎不清的,那个时候便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同时钮祜禄氏,但是毕竟不同人。可不能让钮祜禄·琴雅一个人毁了整个钮祜禄氏族。
耿格格实在是看不出紫檀在想写什么,只好接着说道:“琴雅的样子,明眼人都知道是刚刚那个过,等太监将她抬去门房之后我们这才去了安侍妾的身边。太医说按侍妾的孩子已经胎死腹中了,只能打掉。后来我们都被带到了永和宫,其他人早已被潜了出宫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