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秦墨眼眸透亮，似明镜般能将阳光反射。瓦片割破了袍子，有着细微的刺痛感。
阳光猛烈，带着暴戾狠狠地闯入秦墨的双眸。睡不着了，秦墨心想。细小的手臂撑着弱小的身躯于屋顶坐起。衣袍很紧，还有这昨天的水珠，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昨天，太放肆了。”揉了揉太阳穴秦墨慢慢回过神来，想起昨晚的事宜有些后悔。他也不知道怎么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坐了会秦墨起身，这个时候上医馆人流已经开始涌动了，他可不想就这么被万众瞩目。
厨房的屋顶和秦墨房间的屋顶很像，都是老旧的，带着时间的气息。厨房的屋顶是落医不愿换，他的屋顶是他不愿换。有的东西是不能被替代的。
顺着屋顶找到了酒架秦墨缓缓下来。此时厨房早就被人群占据了，不过对秦墨他们只是保持微笑。酒架在后厨外边，账房的后边，一下来便吸引了那一片吃饭的人的目光。其中一个侍女看了一眼便低下了头。秦墨看见她心中有些愧疚，正是昨天他撞到的那个女子。
“张然，先前那位姐姐的饭钱算我账上吧。”
“好。”那账房先是一呆，然后一笑，秦墨无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没事的时候就来账房算算账，和张然关系不错，也不怕他想歪。只是以前他也就帮落摇焉这般做过，偶尔也记下落摇琴的饭钱。如果这事传出去秦墨倒是无所谓，但对那侍女却不是很好。
这些事情张然自然明白了，故而也不声张，只是自然的提笔在账本上划了一个人的名字和她名字后面的早餐费用；然后又在秦墨的名字后面加上了几个铜钱数目。
“没记错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吃别的？”
“你要不是白米粥加咸菜你的饭钱我付了。”张然取笑道，秦墨没有再言语而是端了碗白米粥去了落医那一桌，那桌有免费的咸菜。张然满意地笑了，秦墨的早餐一成不变，除非他心情特别好，比如上次落摇焉生日……
张然收回目光，慢慢地计算着账单。落摇焉被下聘礼的时候他以为是二小姐，前去恭贺了。随后他才知道他错了，是三小姐。
说真的，哪怕说是那十几年没回家的大小姐成亲了他都信了，但落摇焉，他不信！离城之人谁不知道秦墨和落摇焉的关系，每个人都掰着手指细数着喜糖来临的时间；但没想到这么快，而新人又不是秦墨。
这其中以东边为甚，看着那红袍的队伍所有人的脸上都没有笑容，便是那西城也是。秦墨是城主，没见过秦墨也知道他的事情。那天西城的人脸上少了点笑容；醉生梦死者除外。
现在秦墨来了，每个人都默契地微笑，但是不可能了，纸是包不住火的。
秦墨慢慢走到桌边，落医有每天吃饭的习惯，但今天没来厨房吃；恒惜颜则是去散心了，留下章夜白在那里吃着饭；落摇琴则是拉着老管家去种花了。这桌上只有秦墨和章夜白两个人。
章夜白有点怕生，像是没见过这么多人，自顾自地低头吃着饭，只秦墨来时才敢抬头放胆吃起来。秦墨也没说什么，慢慢地喝着粥。上医馆的粥很滑，有着淡淡的甜味，很好喝。不过秦墨不是很喜甜，但又怕麻烦了厨师师傅也就没说，就着咸菜下肚。
“夜白，你今天有时间吗？”
“嗯？唔唔~”
“先吃饭吧。”看着章夜白秦墨忍俊不禁，对方也有点不好意思。上医馆是药店，所以落医一直主张食料。但是这样的菜味道不是很好，他自己也没有做饭的天赋，饭简直和喝药差不多。直到后来恒惜颜找了几个灵厨师这事才有苗头；这样的食物他没吃过，一吃便停不下来了。
不过这也是灵厨师的厉害，他们能在食物中融入天地精华，转化食物的口感，同样的效果吃起来却好吃多了。这样的情况也使得所有人争相来上医馆打杂；因为上医馆有钱，养几个灵厨师还是可以的，这也让那些数个银两的饭菜只用几个铜钱便可买到。这也是上医馆独有的，八卦宗都养不起一个灵厨师！
时间过得很慢，风吹起秦墨的发梢使得他那通红的脸颊更加得红润了。秦墨嗅着碗里的粥一笑，又喝了几口，那浓稠的粥顺着食道慢慢滑下然后散开，温暖全身。
“药师，听说屋后面有一汪水，他们都说是酒。是吗？”
“嗯？哦，是吧。”想起了昨晚拿的那酒壶秦墨尴尬，又喝了几口粥将之解决。章夜白一笑起身道，“药师去洗个澡？”
“嗯。”秦墨点了点头，一碗粥下去他的鼻子也灵敏了，一下子就闻到了身上浓浓的酒味，“夜白，你会笑了。”
“嗯？嗯。”章夜白静静地跟在秦墨的身旁。昨天落医和恒惜颜都找过他谈话，他也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什么都没有做，放弃了一个晚上的修炼时光。他好似能知道秦墨心中的悲，没有能力却身居高位，年龄不大却卷入漩涡，记忆有损又不知前途何方。
章夜白慢慢跟着，他已经到了伐洗境的后期，离换骨境也不过一线之隔。而且他有预感，只要到达了换骨境这部功法的玄妙就会爆发出来，使他的战斗力上涨数个档次。他现在觉得全身都是力量，不过他不知道这些力量对秦墨有没有帮助。
很快秦墨回房沐浴，章夜白在门外站着，任凭体内气血自由的转动。太阳光很温热，秦墨洗得很快，身着一件黑色的大袍，上面修饰很少，很干净。而在他出门之时章夜白周身环绕着丝丝氤氲。秦墨知道这是关键时刻，也是章夜白的一场造化，他没有开口静默在门旁。
风吹林叶间沙沙声响彻，很安静，很祥和。秦墨坐在石阶上思绪飘荡。他不知道他还能干嘛，可能，混吃等死吧。
“药师？”章夜白睁开双眸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然后欲朝秦墨行礼。
“免了。”秦墨伸手，然后被章夜白向下的拳头砸得微痛，“虚礼就不要再行了。”
“嗯。”看了眼秦墨章夜白回复平静，他不了解眼前的人，却觉得不管做什么他都亏欠这个少年。这种感觉很玄妙。
秦墨则是握了握微微发肿的手，他现在不想想这么多，他有点心悸，或是他害怕了。
走上医馆的后门秦墨轻车熟路，左边是大树，右边是小路。秦墨顺着小路慢慢地走着，两旁的风景依旧，不过却总觉得少了什么。在这路的尽头是一片池塘水，这水边是一片杂草，水里的岩石有着一层层交错的青苔。
在记忆中这里就是无人问津的，落摇焉有事没有便拉他来此戏水。那时的记忆是热的，现在还冒着热气。今天是三月廿六，就要四月了。
秦墨知道落摇焉四月一定会回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但却非常的笃定。那是一种虚无缥缈却有一定存在的信念，如风一般。
章夜白看着秦墨在池塘边坐下，那么得安静，除了眉宇间的哀伤他和一般的孩子一样。池塘水悠悠，秦墨想起了昨天的话，想起了昨天那个黑衣男子。
隐约间他听到了一些熟悉的字眼，它们勾起他的心弦，又没有痕迹的退走。他想起了那座白色的山丘，上面有无数的植物。女孩管它们叫“记忆”。
彼时天色晴朗，鸟雀自由。秦墨脱掉鞋子将脚小心翼翼地深入水中。水流顺着脚背划过，轻柔，冰凉。秦墨双眸露出了追忆，思念发酵一发不可收拾。一去一回，人变，不可回转。
“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秦墨双拳紧握，他心中有一个念想。他不相信她就这么离去，他不信他在她心里什么都不是。
“你是不是为了气我，是不是在埋怨我对你离去的冷漠。是！一定是！可，若不是呢……”秦墨心中纠葛，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狠狠地砸在了地上。他力气小，章夜白没有发觉这是他在发泄。
“秦药师。”一个声音传来，秦墨抬起头，双眸的赤红落在了影无踪的眼里。章夜白警惕，体内气血暗暗奔涌。影无踪看不穿章夜白的修为却看到了他的戒备。
“在下并无恶意，只是一月前相见药师一面，可惜在下的面子不够大。”影无踪声音轻柔，带着奇异的力量将两人的思绪抚平。
“你找我干嘛。”秦墨用余光扫了扫站立在侧的少年。他一身黄袍，举手投足间流露出一丝丝的贵气。而察觉到秦墨的目光影无踪淡淡地道，“想请药师来我落日做大将军。”
“大将军？你不是在开玩笑？”秦墨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对方想干吗。而随着秦墨声音的传开章夜白上前一步，所有的气息都锁定了影无踪，想在之后的冲突中占得上风。
“在下相信药师。”影无踪感受到了章夜白的气息没有理会，脸上依旧是那和蔼的笑容。
秦墨看着对方没有回应，他不知道落日中大将军的级别，但是落医能让他的书童来见秦墨就说明这个人不简单。
秦墨没说话在影无踪的意料之中。他随之接下了腰间的令牌，“还请药师收下，不管药师来不来，我们落日的大将军，都是你。”影无踪放下令牌又行了一礼才慢慢退去。
随后秦墨上前捡起令牌。这个牌子很古朴，上面雕刻有一直红色的上古凶兽，秦墨认不得。
“落日，影无踪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