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陆影彤的伤势已无大碍,决定和夏云起去台州救人。
夏云起见她能动能跳,便说道:“也好,怎么说秦姑娘在柳生一郎手上多一天,她就多受一天挟持,我们也会多担心她一天。”
“原来你们来了枫桥!怎么?你们要去台州了,带上我啊。”叶之柔刚巧听到,就兴冲冲地跑过来说道。
夏云起笑道:“你也去!问准叶前辈没有?他老人家不答应,我们就不能带你一起上路了。”
“我们是去台州救人,可不是去玩,叶前辈八成不会让你去。”陆影彤说道。
叶之柔叹道:“大哥走了,你们也走了,我留在山庄闷也闷死了,再不出去杀几个倭寇,恐怕连我手上这把剑也会很快锈掉。”
“你说得太对了!有我一副铜皮铁骨对敌,你手中的剑根本不需要出鞘,只能旁观,又没有杀敌的机会,所以你跟我们去台州,可能是一个错误的决定哦!”夏云起笑道。
叶之柔对陆影彤呵呵一笑道:“如你所言,那么陆姑娘似乎也不该去啊!”
陆影彤解释道:“秦姑娘被挟持也是因为我,救她。加上之前我还是柳生一郎门下,对他在台州的据点相当了解。况且我的易容之术在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帮夏大哥化解许多冲突和麻烦。所以我和夏大哥去台州最合适了。”
“我去台州也可以帮忙的,况且秦姑娘是在我们金枫山庄被劫走的,又是我的好朋友,于情于理我也很难置身事外啊!去台州,我同样很合适。”叶之柔也反驳道。
夏云起不禁笑道:“你们俩争着抢着都要去,怎么台州的风景很美吗?那里可是龙潭虎穴,十面埋伏,随时可能有命去没命回啊!若非柳生一郎点名要我去,我也懒得去。”
听他这么说,两位姑娘当然不悦,便异口同声地责问道:“你不是说真的吧?”
夏云起,当然不会是这种人。
本来叶之柔去台州的理由,夏云起已经很难拒绝,之后又跟叶开天谈及此事。
叶开天也点头肯定道:“照理说,老夫也该亲自去台州走一趟的,可是如今又忙于联络少林、武当共同商讨倒严大计,实在分身乏术。让之柔随两位去趟台州也好,金枫山庄很应该略尽绵力。”
“既然前辈这么说,那云起就带同叶姑娘上路了。前辈请多保重!”夏云起抱拳告辞道。
叶开天提醒道:“去吧!你们一路上也要多加小心。尤其是云起你,许多放不下仇恨的力量恐怕不会让你一帆风顺。”
“很感谢前辈提醒,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避无可避,那就干脆坐船南下,欣然面对所有阻滞。”夏云起笑言道。
这也巧了,柳生一郎乘舟,夏云起也选择坐船,好象约好似的。但是两路人的出发时间毕竟不一样,除非夏云起的船可以乘风破浪、日行千里才有可能追上柳生一郎。可偏偏行船没两天,就遭遇连日不绝的绵绵秋雨,使得江河暴涨,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洪水如猛兽般侵吞江南,泛滥成灾,试问轻舟岂可渡狂潮?两路人的行程不但受阻,而且由于水流湍急,导致船翻人散。结果,柳生一郎与叶之秋失散,而一直作为人质挟持着的秦凝雪则被叶之秋相救。尽管夏云起和陆影彤极力救助,但叶之柔还是被无情的大水冲走了。
叶之秋带着秦凝雪辗转流落到无锡,路上秦凝雪沾染风寒,病倒了。叶之秋先把她安置在客栈,然后找来大夫为她诊治。
经大夫一番望闻问切,叶之秋便询问道:“大夫,她的病情严不严重?”
那大夫四十来岁,捻须答道:“这位姑娘只是沾染了风寒,不过身子很虚弱,所谓‘三分药七分养’,吃药之余还需要多休息!”于是,从药箱里取出五包药材递给叶之秋,对他说道:“这些药每日一包熬成药汤,早、午、晚各服一次,五日之后她就没事了。”
叶之秋给了他一些碎银,说道:“有劳,这是你应得的。”
那位大夫接过碎银并将其收入袖囊中,言道:“好,就此告辞了。”说完就背上药箱离开了。
这时,躺在床上的秦凝雪觉得眼前的叶之秋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对他有一种亲切的陌生感,她受宠若惊地对叶之秋疑问道:“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叶之秋没有回答,只是对她微微一笑,拿起一包药说道:“你病得不轻,我去帮你熬药。”
秦凝雪想不明白叶之秋这样做究竟有何居心?自叶之秋上船到现在,一直没有骚扰她,甚至半点轻薄无礼的举动都没有,这与之前金枫山庄那个卑鄙无耻的叶之秋,简直判若两人。
没过多久,叶之秋端着直冒热气的汤药,一边吹着一边走到床边来,对秦凝雪说道:“起来吃药吧!”于是他把药碗放于桌上,然后坐到床边,将秦凝雪身子托起靠在自己右肩,左手去端药碗,送到秦凝雪嘴边,关切道:“趁热喝吧!凉了,就没多大药效啦。来,张嘴。”
可是叶之秋的关切话语充满了郎情妾意,弄得秦凝雪尴尬犹豫而迟迟不肯张嘴。
对此,不知女人心的叶之秋却这般认为:“你该不会以为我在这药里下毒吧?如果我真要加害你的话,我由得你被大水冲走,又怎么会拼了命地救你呢?还会等到现在吗?如今我都做不成男人了,更加不可能在这药里放****迷奸你。要是你还不相信,我惟有把这碗药全喝光,以明心迹。”
“你一会儿一个样,转变这么快,我也需要一些时间来分辨。我姑且先相信你,这碗药你也别跟我抢,我喝了就是。”说罢,秦凝雪端过叶之秋手上的那碗汤药,一口气喝光了。
这时,叶之秋将从秦凝雪手中接过的空碗放到桌上,接着起身将秦凝雪平放回床上,替他盖好被子,说道:“你好好休息吧!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大声叫我。”
见叶之秋如此关怀备至地照顾自己,秦凝雪对他的仇视心理有所减弱,反而添了几分感动,说道:“叶大哥,谢谢你!”
叶之秋若有所思的说道:“我以前做了许多错事,根本不敢求你原谅。如今我能做的,仅此而已。不知道为什么,一听到柳生一郎要将你挟持到台州,我就担心起你的安危,很怕你出事。所以我就随你们坐船南下,希望可以想办法找机会救你走。没有想到,是这场大水给我们创造了机会。”
原来叶之秋为了救她竟如此不惜生死,秦凝雪的内心又一次被感动了。
至于叶之柔,自从与夏云起离散之后,抱着木版随水沉浮到得淮安,这才被人救起。夏云起和陆影彤一路朝京杭运河下游搜寻,但是始终未有发现。
不知过了几天,昏迷已久的叶之柔在这一天苏醒过来了。她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正当她环顾四周环境之际,有人推门进来。那人见叶之柔已经苏醒,笑道:“姑娘,你可醒了!”
“是您救了我?我昏迷了很久吗?这又是哪儿?”叶之柔打量着来人,问个不停。
那人一副文人打扮,是一位四十来岁的儒雅之士,听女子这么问起,便答道:“当日我在河岸发现你的时候,你已经奄奄一息了。于是我就把你救来家中,你一连昏迷三天三夜,如今总算还是醒过来了。”说罢,将一碗汤递给她,言道:“这是我夫人为你煮的姜汤,你趁热喝吧!”
叶之柔接过汤碗,感激道:“谢谢!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想必姑娘初到淮安,其实你这位恩公就是吴承恩,淮安人都知道!”没等吴承恩答话,一位三十四、五岁的男子却缓步走来说道。
吴承恩对女子笑道“其实这位时珍表弟才是你的救命恩人,若非我们李太医出手,恐怕你没这么快醒。”
“原来两位恩公都是名人,之柔真是出门遇贵人。”叶之柔喝完姜汤,很高兴地说道。
吴承恩坦言道:“吴承恩只是一个人名,并非什么名人,最多算个老秀才。时珍表弟就不同了,出身神医世家,姑夫李言闻的医术精湛,而你更加青出于蓝。如今更受聘于武昌楚王府,任奉祠正之职,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时珍苦笑道:“‘仕农工商,医卜星相’,能做官的话,谁愿意行医,受人鄙视呢?只叹朝廷科举不知变通,以八股取士,埋没良才无数。不然的话,凭你我的聪明才智,志展凌云又有何难?”
“做官有什么好?尤其是做嘉靖朝的官,能保全性命为民做主吗?有严嵩父子在一天,害人的是奸官,被害的永远是忠臣。照我说闯荡江湖才好,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儆恶惩奸,那才痛快!”叶之柔紧皱眉头,愤恨地谈道。
“原来姑娘是武林中人!有此远见卓识,不是令尊是哪位?”李时珍点头佩服道。
叶之柔言道:“家父就是金枫山庄庄主叶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