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幸福,温馨,甜蜜与你们一生相随。秦龙都,祝你新婚快乐,我真心祝福你,愿你与你的妻子天堂一路走好。”我说完这些话,朝着所有来宾鞠了一个躬。
“拜托你们一件事,请替我送一张纸巾给台上这位祝词的小姐,谢谢。”祁尧丞对着耳机讲道,“请对她说一句中文,陌闫朦乖,不哭不哭……”
祁尧丞把那句中文说了好几遍。
几名德国记者相互对视了两眼,其中有一名记者从口袋里掏出手帕,跑了上去。
我跪倒在地上,明明底下那么多人,明明我最害怕在人前丢脸,可这一刻我怎么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只无助的哭着,为我逝去的初恋。
那个陪我跳舞的男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如果不知道他是谁,兴许我还会留着一份在未来某一日还能再相见的侥幸,但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以前史曼芸学姐常常跟我说,要是世界上有鬼魂就好了,那些离开的家人我们都能再碰见,可是想见的人再碰见,他也不再是原来那个完好无损的他了。一抹魂,与人终不能结合。
“不哭不哭。“德国记者跑上台这一段过程,把前面半句给忘记了。
他递上他的手帕,有些尴尬。
我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是个深眼窝,大眼睛,身材高大的男人。
“Tanks!”我接过他的手帕,有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儿。
“爸爸,咱们也给妹妹办一场冥婚吧。”何烨伸出手遮挡住嘴巴,在市长的耳朵边小声的说,“咱们不在这儿办家庭草坪婚礼,咱们去国外,泰国普吉岛沙滩婚礼,日本的轻井泽高原教堂婚礼,我朋友说都还不错,又近……”
“你真以为这场婚礼只是婚礼?”市长看着不争气的何烨,摇了摇头,恨铁不成钢的口吻说道,“你怎么就没有遗传到尧丞的一点经商头脑呢?”
“我不是和朋友正在投资娱乐产业嘛。”何烨道。
“你多少花头我还不知道,我告诉你,玩玩就算了,别给我惹出什么麻烦。”市长一口闷掉杯中的香槟,总统一直和秦汉明呆在一起,把他这个市长丢在一边,真是面子上挂不住。
何烨自讨了没趣,也自顾自喝酒。他几次都想冲到陌闫朦的面前,但想起她对自己的狠心与决绝,碍于面子也就不上台了,万一在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被她下不来台,那可得不偿失。
“你很漂亮。”德国记者懂一点英语,他一边和陌闫朦说,一边把她搀扶起来,“别哭了,我都看得心疼。”
祁尧丞通过大屏幕看着德国记者触碰女人,又看见他眼里熟悉的光,扔掉耳机,对苏子鱼说,“德语翻译的工作就交给你了,苏子鱼翻译官,别对不起你身上一小部分的德国血统。”
“保证完成任务,舅舅。”苏子鱼用一口十分流利动听的德语对祁尧丞说。
祁尧丞经过别的隔间,所有的翻译官都盯着他看。
“小楚,别魂不守舍了,继续翻译啊。”
“感谢陌闫朦小姐的感人致辞,生命或许有停止的那一日,但爱是永存的,让我们用再一次热烈的掌声,感谢陌闫朦小姐……”
主持人的话语刚落,几乎同一时间,宾客就热烈的鼓掌,可见同声翻译的翻译官们十分尽责。
安冰叶手里拽着照片,站在不远处看着陌闫朦。
“秦夫人,您去哪儿了,先生正找您呢。”秦管家找了一圈,总算是找着安冰叶了。
“大婶婶,你还好吧?”秦和欣也出现在了安冰叶的面前,“爷爷担心你,让我特意过来看看。”
“孩子他爸找我什么事?”安冰叶问。
“酒不够了,这些洋人喝酒跟喝白开水似得。”秦管家道,“酒窖的钥匙在您手里,自然得找您了。”
“和欣,钥匙你拿去,带秦管家下窖取酒。”安冰叶把随身携带的钥匙递给秦和欣,吩咐说,“可别弄丢了。”
秦和欣点了点头,“放心吧,大婶婶。”
我从台上下来,给我递手帕的洋人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浓烈的香水味都快把我的鼻子刺激死了。
“你有男朋友吗?”
“不好意思,我不是那种随便就愿意被人搭讪的女孩子,我知道你们外国人都比较开放,但是请原谅我的保守,谢谢你的手帕。”我用英语与他对话,可他却很为难。
“我大概是我们德国人里说英语最差的那一个,所以我听不懂。”德国记者用德语跟陌闫朦说。
语言障碍太深,这是一个德国人,我听出来了,但听不懂内容。
“陌小姐,你能跟我来一下吗?”安冰叶走到陌闫朦的身边,“我有十分重要的事情想求你帮个忙。”
“秦夫人,你来的正好,我都快被这个德国人给逼疯了。”我转头向德国记者摇了摇手,“拜拜。”
德国记者看了一眼自己手里的手帕,对着陌闫朦的背影默默下决心道,“将来有机会,我要来中国学习汉语,然后讨个像这位小姐一样漂亮的中国媳妇。”
我跟在安冰叶的身后,见她往楼梯口上去,问,“秦夫人,你这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呀?”
“想让你看个东西,在龙都的房间里。你不要有什么顾忌,一会儿我们就出来了。”安冰叶跟陌闫朦说,“走吧。”
“那好。”我说着,跟上她的步子,“秦夫人,你上楼梯慢一点,小心脚下滑。”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小心走的。”安冰叶口上是这么说,可脚步是越来越快,让陌闫朦这个肚子里什么都没有的人都跟有点吃力。
“陌小姐,你以前跟龙都关系很好啊?”安冰叶一边走,一边问。
“也不能算好,我们是彼此的舞伴。”我没想到安冰叶会问我这个问题。
“我们家龙都是不是喜欢你啊?”安冰叶回过头来看与自己差了四五级台阶的陌闫朦,问。
“我不清楚,秦夫人,你好端端的干嘛问我这个问题呀。”我仰着头看此时表情有些阴暗的安冰叶,道。
“没什么,我就是好奇的想知道关于龙都的一切。”安冰叶冲陌闫朦笑了两下,“那你对我们家龙都喜欢吗?”
“秦夫人,人都死了,说喜欢不喜欢,还有什么意义呢?”我道。
“有意义啊,对龙都来说有意义,对我这个做妈妈的人来说也有很大的意义。”安冰叶继续往下说,“龙都上大学那么多年,从来没有把女孩子带回家给我见过。高中的时候,他谈恋爱,被他爸爸打了个半死。你知道的,龙都是秦家唯一有子孙根的人,我们一家都望子成龙,他要是为了谈恋爱耽误学业,我们哪里肯。现在我是越想越后悔,高三那一年,我为什么要拆散他和他同班级的一个女孩子,我还去过那女孩子家里闹,骂她不要脸,骂她毁龙都的一生,结果那女孩子一时想不开,拿水果刀割腕自杀了。我觉得现在龙都死了,是报应,是我的报应啊……”
“秦夫人……”我想插嘴,结果她又开始回忆。
“也许你觉得我骂她不对,可她才刚成年就怀上了龙都的孩子,你说,是不是会拖累龙都的一生?我们原本的计划是把龙都送去瑞典留学的,可命运捉弄人,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因果循环啊……呜呜呜……”安冰叶又止不住的哭。
我想起来秦龙都以前跟我说过一句话,你的眼睛和她的眼睛特别像,我仿佛能从你身上找到她的影子。
那时候我还不理解,现在我明白了。
“秦夫人,别伤心了。”我上了几个台阶,拍着安冰叶的后背,安慰说,“你也是为了龙都好,那个女孩子自杀,那是她自己的选择,与你无关。”
安冰叶抹掉眼泪,看着陌闫朦说,“谢谢陌小姐你安慰我。现在好了,我能为龙都做最后一件事,我真高兴。”
“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没给他做的吗?”我诧异的问,她却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呆会儿你就知道了。”
……
“小姐,你怎么拿了老爷最心爱的酒!”秦管家看秦和欣一直拿秦汉明珍藏的酒,道。
“我拿爷爷心爱的酒怎么了?这秦家以后就是我的了,我早拿晚拿又有什么区别,你给我让开,这些酒我要拿回去喝。”秦和欣瞪了秦管家一眼,对身后帮她搬酒的服务生说,“都搬到我车里去。”
“好的,秦小姐。”
“哎……”秦管家呜咽着擦了一把眼泪,“少爷在的时候,秦小姐就不敢这么嚣张,少爷,真是舍不得你走啊……”
……
安冰叶给陌闫朦看刚才发现的照片。
照片上,陌闫朦和一个面具男人正在跳舞,她脸上洋溢着自信与幸福的笑容,十分有感染力。
安冰叶一眼就认出戴面具的男人是自己的儿子秦龙都。
“看看背面。”安冰叶提醒陌闫朦道。
我翻到照片的背面,上面写着一行字:我爱你这件事,我该如何告诉你?
“龙都喜欢的人是你。”安冰叶身后抓着一根针管,她慢慢向陌闫朦靠近,“我知道,因为那个女孩子死了以后,龙都一直不敢随随便便爱上一个人,他怕我们会对她做什么。”
“我自己对他造的孽,我应该补偿。”安冰叶看陌闫朦一直低着头看照片上的文字,又说道。
“你已经补偿了。”我看向安冰叶,“你为他举行了一场盛世婚礼,让他往后都不再孤独寂寞。”
“不够。他应该娶到一个深爱的人,那才死而无憾。那个他深爱的人就是……你!”安冰叶一针扎入陌闫朦的脖子,看着她惊悚的闭上了眼睛,沉睡了过去。
“对不起,陌小姐,一切都是为了龙都,请你原谅我这一份对儿子的心意。”安冰叶将陌闫朦拖到床上,对着空气道,“龙都,你高兴吗?这就是你最想娶的新娘子吧?”
秦龙都出现了。
他躺在陌闫朦的身边,伸手摸着她的皮肤,笑了。
妈妈,我很满意。
“不打扰你们了,我先出去了。”安冰叶说完,出门,锁上了门。
“刚才那一个女孩子去哪里了?”祁尧丞从翻译间出来,没有看见女人,找到那个递德国的记者,一把揪住他的领子问。
“被这家夫人带走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礼貌!”德国记者生气道,“中国不是礼仪之邦吗?”
“不好意思,夏天让我变得脾气暴躁。”祁尧丞替德国记者拍了拍领子,然后往秦宅走去。
那位小姐要睡我丈夫,你快点来阻止他们。徐慧琳出现在祁尧丞的身边,她被我婆婆注射了镇定剂。
祁尧丞窝火的听着徐慧琳的话,吼道,“赶紧带我去。”
安冰叶守在门口,她不知道龙都会不会来,但她想不管来不来都替他把最想要的女人准备好,就不会有错。
“秦夫人,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祁尧丞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安冰叶的面前,“赶紧把门打开,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儿子入洞房。”安冰叶看着祁尧丞说,“一个晚上就够了,过了今晚我会亲自把陌小姐送回去。”
“陌闫朦是我喜欢的女人,跟你的鬼儿子入洞房,你问过我的意见吗?”祁尧丞从手袋里拿出一把枪,“别逼我的枪,我有理智,它不一定有。”
“想不到祁总你也喜欢陌小姐,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可是我儿子也喜欢他,你说怎么办?”安冰叶看着祁尧丞说,“我是龙都的生母,我一定是向着他的。陌小姐你想要回去,今晚恐怕是不行了。”
“大婶婶,找你半天了,还你钥匙。”秦和欣走上楼梯,看见祁尧丞拿枪指着安冰叶,吓得大叫,“祁尧丞,你疯了,楼下那么多警察!”
“那个钥匙可以开这扇门吗?”祁尧丞扣动扳机,盯着秦和欣手里的钥匙问,“如果可以,请帮我开这扇门,如果不可以,你们两个都得死。”
“开,能开。”秦和欣颤巍巍的靠近秦龙都房间的门,帮祁尧丞打开,抱怨道,“你不就是想进哥哥的房间里看看么,干嘛要把枪拿出来。”
安冰叶眼睁睁的看着祁尧丞进去,悔恨的说,“我真后悔给陌小姐注射的是镇定剂,而不是安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