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毓仪一面想要仰仗她，但另一面却拘着女儿不与她亲近，仿佛自己会将赵嫣然留在正院不肯放人，即便曾经看着嫣然粉嫩可爱起了教养之心，但也被李毓仪这番小家子的做派恶心到了。目光转向赵承清，兰夫人病了已经告假，他今日是被奶娘抱来的，面容瞧着比前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原本肉嘟嘟的一张小脸此刻都瞧不见几两肉了，她有些难受，起了怜惜之心。
“承清，过来。”
赵承清第一反应竟然是抬头去瞧身边的奶娘，小脸上写满了怯懦不安，然后被推了一把才慢吞吞的朝沈瑾走过去。
“二公子，王妃叫您呢，您快过去。”王奶娘谄媚的笑道。
“让他自己慢慢走。”回府后，她只见过这孩子一次，因着梦中的事，她一直回避着他，因为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感情待他。她记得梦中是兰夫人死后两年，他被放养的瘦骨伶仃不知教养连后院的奴才都可暗地里欺辱，她看不过才将赵承清养到了身边，光纠正他的那些坏习惯，学习规矩礼仪便用了半年多。
如今，兰夫人还未死，他怎么就成了这副模样？她真的要等他沦到那般不堪的境地再伸出援手吗？
“吃过早饭了吗？”
沈瑾的声音轻轻柔柔，如风脉脉，令人一下子放松下来。在赵承清的记忆力，她还是像大哥哥在的时候，温柔可亲，摇了摇头，“还没有。”
“那陪母妃一起用早饭好吗？母妃也还没吃。”
赵承清看了一眼桌上散着热气的早膳，觉得肚子在咕咕叫，但又有些不安的抬头朝自己的奶嬷嬷看去，小声小气的问道，“嬷嬷，我可以吃吗？”
沈瑾不由得皱起，不过些许时日， 这孩子竟然被养得如此畏手畏脚，行事竟然看仆妇的脸色。
奶娘被王妃一眼扫的，只觉得小腿肚在打颤，不敢抬头去瞧。
“能陪王妃用膳，可是福气。二公子您赶紧应下呢，看你奶娘做什么。”林夫人笑着开口，向沈瑾示好的意思很明显。看来王妃有打算收拾掉二公子身边的老人安插自己人，她愿意做那把刀。
沈瑾斜睨了林氏一眼，她脸色一阵青白交接，屋子里顿时陷入难堪的寂静中。
“承清，陪我吃饭，为什么还要问嬷嬷？”
“嬷嬷说我要是不听话不能随便吃东西，也不能去看姨娘。”
“啪！”沈瑾一筷子拍在圆桌上，语气不快，“王嬷嬷，你告诉我二公子这口中的规矩是谁教的？”
赵承清惊得身子一颤。
“承清，不怕。”
手就被人牵住，暖暖的——是王妃母母。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奶娘慌忙跪在地上，面如死灰，头磕在如意青砖上‘啪啪’作响。
“把她拉下去。”
“二公子救我啊，救救奴婢啊……”
“母妃，嬷嬷她……”赵承清被奶娘的眼神看得发慌，不由自主靠近沈瑾，拉着她的衣袖想找个依靠。
沈瑾一个眼神，九英就知道该怎么做，“捂住她的嘴，拖下去！”
“承清，你要记得，你是主子，她是奴婢！”沈瑾任赵祯牵着自己的衣摆，语气温和，像是在教导他以后如何御下，“奴大欺主的人，留不得。懂吗？”
才四岁的娃娃，他圆睁着双眸，摇摇头又点点头。
沈瑾摸摸他的头，“现在不懂没关系，等你大了母妃再教你。现在陪母妃一起吃饭好吗？”
赵承清眯眯眼，很是享受沈瑾的亲近，乖巧的点头，“好。”
“王妃，让妾伺候您用膳吧。”李毓仪上前一步，摆出低姿态讨巧的说道。
“不用了。”沈瑾摆摆手。
后院的女人不怕主子对你有利可图，就怕瞧不上你，无可用之处。在王氏和宴氏的眼中对李毓仪的行为嗤之以鼻，如今被拒绝了她们都替她燥得慌，可当事人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被拒了就静悄悄的后退一步。
沈瑾待赵承清耐心十足，亲自教他饭前洗手，又替他擦干，中间的过程丝毫不让婢女插手。又让厨房新做了几样点心，竟然都是他爱吃的，仿佛对他的喜好了如指掌，都让九英觉得震惊，主子待二公子的态度实在是太过于和善，可这态度又过于自然，好似两人以前就是这么相处的，让她心里没底的怪异，九英是近身伺候的，别人或许看不出，但她一眼就能明白。
这一顿早膳，沈瑾用得极慢，按照往常她们都已经请安结束各回各院了，可如今王妃没有说退，也没有赐坐，众人便是此刻站得腿软也不敢多言一句。偏偏王妃轻声细语的问候赵承清，两人都是慢条斯理的用饭。
“王妃今日可还有什么训示，妾怀着孩子实在疲乏。”宴氏拿手巾擦了擦额头的虚汗，终于按耐不住，在她瞧来，身怀子嗣是她最大的仰仗，她平日都是娇生惯养的，腿酸的实在站不住了。
闻言，沈瑾放下筷子，“倒是我的不是，没有顾忌晏侧妃的身子。”她嘴角含笑，却未达眼底，“你们都先去花厅坐着吧，今日要处理件小事，你们也一道看看。”
王妃处理什么事情，是需要她们留下来观摩的？众人都在心中各自揣测，纷纷应了声“是”，退了出去。
李毓仪临转身前看着赵承清被王妃亲自抱下圆凳上，两人亲亲近近的模样，再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女儿，觉得怅然若失，她是不是做错了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