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玛瑙感觉像是有人在跟踪她，走了两步突然停下，疑惑的转头，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冷冷清清。
深冬的夜晚即使裹着厚衣服都凉飕飕的，她心中不安，脚步更快了。
终于看了平时接头的假山石，她身姿利落的钻进了石洞，将东西放入老地方后就听得背后一道声音响起。
“玛瑙，你在做什么？”
握在手上的石块‘咯噔’一声砸在地上，玛瑙同样被突然响起的声音惊得浑身颤栗，她下意识蹲身抱头，尖叫不绝，“啊——”
“捂住她的嘴，拖出去！”
不同于绿萼，六安的声音充斥着冷厉的漠然。然后就见两个身强力壮的仆妇将人连捂带拉的拖出石洞。
浮云蔽月，在众人的脸上露出各种斑驳交替的阴影，瞧着分外森然。但玛瑙不会认错绿萼和六安，王妃身边得用的大丫鬟。
玛瑙看到六安手中捏着的纸张，面色苍白如从浮水里打捞出来的死寂，全身瘫软下来。
“带回正院。”
水墨痕的云纱帘帐被撩起，凌乱的床铺看出女主人才刚起，梨花木的铜镜梳妆台上映现出卧房的景象，几上的汝窑美人觚已经插换上了时鲜花卉。
松萝正服侍着沈瑾穿衣，青葱般的指尖从袖口处伸出，双臂轻轻一摆，白底蜀锦的广袖云缎上绣得蝴蝶仿似蝶羽展翅。披散着一头青丝，面上还带着刚起的慵懒之态。门口站着两个丫鬟，一人手捧铜盆，上面正冒着袅袅热气，另一人捧茗碗痰盒等。
“王妃，事情已经有结果了。”松萝半跪在云锦软毯上，从上而下系好腰带，又弯腰整理压裙摆的环佩，“绿萼和六安两人守了一夜，当场拘了人。”
“那这么冷的天，可辛苦你和九英在后面帮衬了。”
松萝俏皮的笑了笑，“如今看来王妃您不止要调教绿萼和六安，还捎带上了九英和奴婢呢。”
沈瑾听着松萝的话，眼中是纵容的笑意，面上也是一派的慵懒，“有你们帮衬，看来事情肯定能圆满解决了。”
“玛瑙原本拒不承认，可后来经不住拿她一家人做威胁便指认了王侧妃。”昨晚审问的时候，她和九英也是在场的，包括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松萝心中有些犹豫，出口的话便带出这个意思，“不过单单就凭玛瑙一人的说词和那张截获的纸条，怕是无法定下王侧妃在正院埋眼线的罪名。”
“侧妃虽是妾，但在皇家她也是上过玉蝶了的，只要不是谋害大罪，那张纸条上的内容根本无足轻重。”沈瑾看了眼边上的松萝，轻轻抬了下手臂，由她整理袖摆，慢悠悠的说，“那张纸上无非是关于我日常的琐碎小事吧。” 不过正院被安插了眼线，总归是让人觉得恶心。
“是。”松萝讶然沈瑾心中的清明，她还没有说纸上写了什么，王妃就已经猜到了，不过她还是正了面容，“虽然这回只是关注您平日的琐碎小事，可保不齐日后哪天起了谋害之心，便是防不胜防。”
沈瑾泼水浸湿了面庞，从婢女手中接过巾帕拭去了水渍。日子无聊，她也不介意多些耐心教导身边的几个大丫鬟，“每位爷的后院都有一妻两侧妃四夫人，格局一旦打破就会有新人进府。如今年节将至，各王府有个风吹草动便能让宫里知晓多惹麻烦，而对于后院的姬妾来说，我是雍亲王府的主母，她们的惩戒都由我说了算，此事在府中起震慑效果就行，不必大动干戈了。”说着她又笑了笑，“能在正院买通下人也算她的本事，那玛瑙可是被抓住什么把柄了，为她做事多久了？”
“已有一年，是与王府前院的侍卫私通被抓住了把柄。”
“涉及了前院的人？”沈瑾眉梢一皱，“是谁？”
“是王爷身边的二等侍卫马腾。”
“马腾？有从玛瑙口中问出王氏平日有让马腾做什么吗？”
“没有，玛瑙说王侧妃只交代了让她注意您的日常，马腾那边也从没有跟她提过什么。”
沈瑾不信王敏既然敢在正院安插眼线，会没有胆量利用那侍卫打听赵祯的行踪。
“马腾那边等王爷回府再说。” 若王氏自己作死挑战了赵祯的底线，那也怨不得她的如实禀报。沈瑾一般不会动前院的人，她只管自己后院的一亩三分地。
“是。”
沈瑾突然凝了眉，语气肃然，“不对啊！”
松萝一惊，“王妃，有什么不对吗？”
“没看上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却看上个三等婢女？”沈瑾仔细打量着松萝的脸，照理不该啊，她身边的九英、松萝、六安和绿萼气度是一等一的好，面上带着疑惑，问：“那玛瑙我也没多大印象，长得国色天香？”
“并非。”
九英刚进来就听到王妃和松萝的这番对话，既无奈可心中也是高兴的，王妃似乎已经慢慢走出丧子的阴影了。
沈瑾奇怪，只能说那个马腾是有眼无珠，下了断语，“怪不得如今还只在前院混个二等。”
松萝与九英面面相觑。
“主子，早膳已经摆好。”
雕花红花梨木圆桌上已摆上一碗燕窝粥，一盅八宝乌鸡汤，糖蒸酥酪，还有几样小菜与点心皆精致清淡，冒着腾腾热气。
沈瑾刚坐下，便有婢女掀帘进来回禀，“两位侧妃，几位如夫人来请安了。”
“让她们进来吧。”
美人如花，声音清脆悦耳，曲裾轻摆，盈盈福身，“妾身见过王妃。”其间还夹杂着两个孩子的清软童声。
“都起来吧。”沈瑾随意的摆摆手，目光转向府中王爷唯二的两道血脉，冲两人招手，“嫣然和承清可用过早膳了？若没用过，过来陪母妃用些。”
“回母妃，嫣然已经用过了。”软软儒儒的声音，似模似样的冲着沈瑾摆手，十分娇俏可爱。
“谢王妃挂念。”李毓仪小心翼翼的揽着身侧的女儿，恭敬的回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