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烨文失明了。沈纯说她和高烨文的父母在看到他醒来的那一刻兴奋得几乎跳了起来,可瞬间又被他脸上茫然甚至恐惧的表情给泼了一桶冷水。把医生叫来后,他们就发现,那不是一桶冷水,那是一桶冰渣子,它们不仅会把人变得冰冷、痛苦不堪,还会深深地扎在皮肤上、肉里、心里。
午饭过后我给沈纯打了一个电话,她变得很安静,那是她从来没有过的样子。她沉默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听到那几个字的一瞬间,我的手机差点从我的手中滑落,摔到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我忘记了我到底要干什么,为什么在医院的一层,到底要去哪里。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高烨文需要我,他需要我,他最需要的,是我。
而我,必须要在他身边。
所以我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迅速转身迈开脚步爬了几段楼梯然后冲出楼梯间跑向高烨文病房的方向。
高烨文,我来了,你等我。也许,也许你可以看到我。
我毫不犹豫地推开了这几天来第一次紧闭的房门,进去后没在乎任何人的眼光首先冲到了高烨文的病床旁边。他睁着眼睛,双眸还是那么大,那么漂亮,那么可爱,我依然能从里面看到自己慌慌张张的倒影。
可惜,里面却已经没了光。
我刚想开口,告诉他我是安目,我是安目,我来了。
就听到他说,“安目,你说一个女生,这么疯了吧唧的。哦,不过我知道,你是因为太想看见我俊美的脸了。那好吧那好吧,这还有情可原,有情可原。我原谅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最后那句话在我耳中不停地徘徊,虽然我想幼稚地告诉他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应该是我来原谅你。可是一时之间,我居然那么心疼,那么心痛,那么自责。
他“看”着我笑,我看着他在心底默默流泪。我轻轻抬起手,想要摸摸他的脸,让他感觉一下我的手。
“眼睛?”沈纯的声音打断了我,我一惊,迅速把手收了回来。
我转头看向她,她和我早上看到的沈纯一点都不一样。好像在几个小时之间就变得憔悴了许多。我慢慢走过去,经过高烨文父母的时候,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他们点头冲我笑的时候,我听到高烨文在我身后说:“安目,你们知道的,我最好的朋友。”
其他人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的变化,除了我。我微微一顿,旋即垂下眼皮,因为自己太清楚现在眼中略微的失望以及不解。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朋友?这五个字中没有一个字,让我感到正确。
我压下思绪,走到了沈纯旁边,抱住了她,“纯,医生怎么说?有机会恢复吗?”
有吗?我的声音极其温柔平缓,可是谁又能体会到我现在内心几乎要烧起来了的着急呢?我耐心地等着情绪低落的沈纯意识到我问了什么,然后慢慢抬起头,缓缓开口回答我的问题。
“有,但是几率很小,医生也没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