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静的可怕。淡淡的香气氤氲着,仿佛已是另一个世界。
迟羽贴着床沿闭眼假寐。他紧紧握着剑柄,处于一触即发的状态。他此刻只希望容晚已经吸了那迷香,老老实实睡过去了。不然一会儿若是动起手来,别伤着她。
呸。迟羽在心里连忙否定了刚刚的想法:其实不是怕伤着她!是怕她在一边碍手碍脚。
过了片刻,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动静,就连那幽香都已有散去的迹象。迟羽心跳却更如擂鼓。他凭着敏锐的直觉已能确定了,此刻的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而且,是个高手。
迟羽没有轻举妄动。此人来意尚未得知,武功深浅也难以捉摸,若是此刻便贸然上前,极有可能吃大亏。
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便是打斗的声音。迟羽心里一惊,毫不犹豫的从床上翻了起来。借着月光他依稀看清,此刻动手的正是容晚与一个陌生的高大男子。容晚招招凌厉迅捷,干净利落,几乎看不清她出手的动作。然而再这样的攻击下,那男子居然丝毫不落下风。
“肉丸小心!”迟羽大喝一声,拔剑便冲了上去。二人合力后明显压制住了那男子,男子由攻转守,动作也渐渐慢了下来。
“就是现在——”迟羽喊道。容晚心领神会,左手持剑虚晃一刺,在男子分神格挡时,右手出招,直刺心脉——
剑在男子胸口处稳稳停住了,再多一毫,便可刺破血肉。
迟羽见那男子虽一动不动,脚下却渐渐蓄力,有要逃跑的势头。便悠悠然道:“这位大兄弟,你可别想跑。她这剑啊削铁如泥,你一动一下,就‘噗’的扎进你心里啦。”
那男子一怔,旋即哈哈笑道:“老子便是这种受人威胁之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士可杀,不可辱!”
听声音,是个年轻男子,而且内力浑厚。这话说的字字铿锵,掷地有声,不像是什么阴邪鼠辈说得出来的。
“你是谁。”容晚问道。她听这男子的讲话依稀觉得是个有傲骨之人,这样的人不至于坏到哪去,语气便也缓和了不少。
“喂喂喂问你话呢,”迟羽点了蜡烛,道:“看你也不像什么小毛贼,学什么烧迷香破窗户?”
那男子大笑,道:“普天之下,还没有配与我相提并论的小毛贼。”
借着烛光,迟羽打量了一下那男子的脸。很年轻的面容,轮廓坚毅,目光炯炯。他穿着一袭夜行衣,身形极为优美挺拔,如同一棵青松。
“那你是贼,还是侠?”迟羽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灯芯,笑眯眯的问道。
那男子哼了一声,道:“是贼是侠,自在人心。我俯仰无愧天地,管你们怎么说。”
“说得好!”迟羽抚掌道:“肉丸,把剑收了。剑,该指阴邪鼠辈,不指浩然之人。”
容晚看了一眼迟羽,“唰”的一声收回了剑。
那男子凝视了迟羽片刻,眸光中已没了适才的不屑倨傲。他沉声道:“你不怕我跑了?”
迟羽笑道:“小爷敬你一身傲骨,非凡夫俗子。你若跑了,便是我认人不清,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那男子默然,少顷,道:“在下陆少旸。”
容晚听见这名字愣了一下,似乎在哪里听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倒是迟羽,拍案而起,大喊道:“你就是陆少旸?!我的天,陆少旸就是你?!”
容晚吓了一跳,道:“陆少旸是谁?”
陆少旸道:“是我……”
迟羽一挥手,兴奋道:“肉丸你是原始人啊。陆少旸是中原第一大盗,普天之下只有他不想要的,没有他偷不到的!他虽不是劫富济贫,却也盗亦有道。小爷仰慕他老久了!”
陆少旸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哎呀,哪有那么厉害……”
容晚恍悟,点了点头。她就觉得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原来街头巷尾不少人都在议论了。只是没想到,传说中的中原第一大盗,居然是个俊朗的青年人。
“陆大侠深夜造访,所为何事?”容晚道。
陆少旸道:“什么大侠不大侠,姑娘抬举陆某人了。陆某与二位素不相识,此番是个误会,并非刻意针对二位。”
容晚心里“咯噔”一声:这人真厉害,居然一眼便看穿了自己伪装。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的看着他。
迟羽“哦”了一声,道:“那陆大侠针对的,可是这宅子的主人?”
容晚瞟了他一眼:这人平常看上去疯疯癫癫没个正型,但关键时刻脑子还是有点用的嘛。
陆少旸点了点头,道:“受人之托,来这儿取个东西。”
迟羽憋着笑,心说偷东西就直说嘛还取个东西。脸上却皱眉作严肃状:“原来如此。不知陆大侠来取的是什么宝贝?”
陆少旸见二人态度和缓,心道动起手来自己绝不是对手,脚底抹油又不一定逃得了,况且这两人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倒不如坦坦然然。便道:“二位别再大侠长大侠短了。陆某虚长你们几岁,若不嫌弃,可喊一声陆兄弟。”
“陆大哥客气了。”迟羽道。
陆少旸继续道:“李家有一样东西,是多年前李家家主无意中得到的。这东西……不属于李家,我来替人取回去。”
“什么东西?”迟羽兴趣盎然,刨根问底道。容晚悄悄掐了他一下:有时候,知道太多反而不好。
陆少旸毫不避讳,道:“一个枕头。”
“枕头?”迟羽与容晚异口同声道。
陆少旸啧了一声,道:“可不是普通的枕头。这是西域的珊瑚枕。”
“珊瑚枕上千行泪,不是思君是恨君。”容晚轻轻道。
迟羽与陆少旸同时看了她一眼。陆少旸颇有赞许道:“姑娘博学广识,佩服,佩服。”
容晚微笑的垂下眼:“过奖。”
迟羽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爽,道:“她就有点小聪明,佩服什么。陆大哥你继续说。”
陆少旸道:“这珊瑚枕对别人来说只是个名贵的枕头,但对有些人来说,却有特殊的意义。此人在江湖中也算名声在外,她专程去信请我,我实在无法拒绝。没想到无意间竟闯进了你们的房间……”
“不知是何人之托,能让陆大哥如此尽心尽力。”迟羽看似轻描淡写,实则试探似的问道。
陆少旸微笑道:“木兰会舵主,沈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