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魏茗茶水溅了出来,湿了桌子。
他哪里露出马脚了吗,就只是对面喝了喝茶,就被认出来了?
魏茗不作声,默默看着欧阳初,他不想说“你认错人了”,再去欺骗,但他又心有顾虑,不好承认。
欧阳初也是默默盯着魏茗,他看着魏茗的脸,没有看到那份熟悉,没有看到那笑起来就会很灿烂的弧度,但他就是这么默默看着。
然后,欧阳初笑了,他端起茶杯,“尹道友,我再敬你。”
尹道友?魏茗沉默得更深,然后也端起茶杯,“谢谢你,欧道友。”
叮的一声,欧阳初喝茶,然后笑,笑得很开心。
在他叫出师兄的那一刻,他知道眼前的尹明就是魏茗,就是他的师兄,可是,他也看到了魏茗的犹豫。
所以,他没有再叫师兄,所以,他开口称一声尹道友。
他不知道魏茗有什么苦衷,但是,他知道,魏茗还活着,已经足够。
魏茗的谢,也谢得深邃,他在想,这世上除了欧阳初之外,还会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不问他做了什么,不问他为了什么,就这么一阵沉默相对,就已理解,就已支持。
师兄弟,兄弟!
“哈哈哈哈……”
茶楼里,传出了阵阵爽朗的笑声。
而后,魏茗到客栈取消了住宿,应欧阳初的邀约,住到了欧家。
药铺里,欧沛荣正瞧着墙上的破洞,一脸的担忧,他知道,他的孙儿是不可能破坏自己家的,那么,又会是谁,将这墙给打破了呢?
答案欧沛荣已然想到,这求仙镇上,欧阳初可是凡俗眼里的神仙,是入了仙门的人,没有谁胆敢放肆,唯有……范玄通。
范玄通也是修士,且似乎混得比欧阳初要好,他自然是不会怕欧阳初的,只是,昔日的玩伴,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老人担忧中又有唏嘘,直到欧阳初和魏茗说说笑笑的走了进门,他才收敛了忧色。
欧沛荣显然记性不错,见过魏茗一次,认得清楚,“这位公子上一次来是买药,那么,这一次是……”
欧阳初揽着魏茗的肩膀,“爷爷,上次没告诉你,他叫尹明,我的好友,会到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是吗?”欧沛荣狐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欧阳初对魏茗可没什么热情劲啊,怎么突然之间态度就变了。不过,狐疑归狐疑,他还是和蔼的笑了笑,“尹仙家光临寒舍,希望不要怠慢了才好。”
“不会,”魏茗连忙摆手。
欧阳初也说道:“安啦,爷爷,咱们家这住宿条件可比他以前住的地方好多了,他以前那个才叫寒舍,那个寒碜劲,我都不愿提。还有,爷爷你也别叫他什么仙家,称一声小明就好。”
魏茗瞪欧阳初一眼,仿佛在说,你在拙峰上的住所也一样寒碜吧。
欧沛荣望着两人的动作,觉得两人真是交情深厚,自有默契,顿时扫清了疑惑,乐呵呵地热情道:“既然尹仙……小明不介意欧家简陋,那就请住下吧,当自己家里一样,千万不要拘束。”
魏茗点头,“多谢欧爷爷。”
“走吧,带你去客房,”欧阳初拉着魏茗便走,走不出几步,才怪笑道,“你刚才说……欧爷爷?你欧爷爷在这里。”说着,欧阳初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少来,”魏茗笑骂。
选定客房之后,魏茗将古墓的消息告知欧阳初,顿时引起了欧阳初的兴趣,并在问清楚魏茗的实力之后,扬言要在古墓一事中捞一手。
然而,当两天后的深夜,魏茗和欧阳初使用敛息符,悄悄跟踪范玄通他们入了山林,并找到古墓的时候,才发现,那古墓竟已被别人打了开来,凭空多出了一个窟窿。
整个古墓空空荡荡,什么都没剩下,惹得范玄通大为光火。
“怎么回事,除了我们,谁还知道古墓的消息,又是谁有那么大能耐,将整个古墓都搬空了?”范玄通双目欲喷火。
黄浮查看那个窟窿,肃穆道:“这绝对是一位高手做的,而且,那位高手用的是斧,一斧就将大地劈开了。此人很强,非常强。”
最终,古墓的好处不知被谁得了去,此行不了了之。
于是,魏茗和欧阳初返回,安心住在欧家。
一个月,魏茗打算在欧家住一个月,跟欧阳初互通修行上的有无,然后就返回昙山,跟萧瀚学落雨剑。
而随着互通有无的进行,魏茗才发现,自己这师弟在剑之一道上真是没什么天赋,半吊子的惊云乱舞剑不提,清风剑术、青莲剑术,这些欧阳初都练成了,可是,练成是一回事,深入领悟,深入挖掘剑术的内涵,却又是另一回事。欧阳初的剑,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威力普普通通。
没办法,魏茗只得手把手地将自己一些对剑的领悟演练出来,希望欧阳初能触类旁通,归纳到自己的剑术中。
如此,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每过一天,晚上的星辰似乎就越多,仿佛要铺满夜空,照亮世间。
十天之后,欧阳初的父母也归来了,欧家一家子终于聚齐,其乐融融。
欧家人的性子都很好,欧沛荣、穆涵真二老是一种老年的慈祥,欧阳初的父母——欧瑞杰、李书钰则是中年的宽厚。
爷爷奶奶、父亲母亲、儿女,这便是凡俗中最普通的一个家庭,魏茗住在欧家,年龄实际上比欧阳初还要小一岁,自然也被当成了晚辈。而且,由于魏茗和欧阳初关系好,这“晚辈”也比较特殊,处着处着,欧家人简直就把魏茗当自己儿子看待了。
魏茗是个孤儿,打出生起就没见过爷爷奶奶,而后父母也离他而去,他真的在欧家体验到了一种家的感觉。
早晨、中午、傍晚,有人叫他吃饭,老中青三代围着桌子,吃菜喝粥。
魏茗演练剑术,流汗时,也许李书钰会在一旁,给魏茗递上一块擦汗的毛巾。
魏茗甚至在药铺里客串了一把,捡药卖药……
平平淡淡的生活中,魏茗反而觉得有一股暖流自心田划过,冲刷着他的精气神,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家的感觉。
突然之间,魏茗好像离某个境界已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