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的时候我还是会点燃一支烟,也许就是习惯了喧闹已经受不了那份寂静。白枫已经好久没跟我说话了,这是我们最长的一次冷战,以前我总是希望他能离我远点,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可是我发现即使没有他我也静不下来,甚至更烦躁,我学会了喝酒,然后还学会了抽烟,这些都是拜他们所赐。陋习留下了,他却转身离开。他和刘贝贝都是说走就真的走了。我曾经做了一个梦,梦见白枫推门进来拿了好多吃的东西,直接进了厨房,而我跟进去以后里面却没有人,我跑了很久最后累醒了也没找到他。人都是不知好歹,得不到就去追,拥有的从来不当回事。
自从答应思阳去少儿美术班代课以后,我几乎把自己所有能倒出来的时间都扔到了孩子身上,我愿意跟那些小孩在一起,闹闹哄哄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费神。课间或者没事我就写东西,韩梦阳打趣说我应该直接拿教师证上岗,考大学太浪费材料。有时候管小孩特别累,累到回寝室以后倒头就睡,没有梦也没有烦躁,就这么流水一样的淌着过。
期末考试很快来了,离寝的最后一天竟然下起了雨,我痴痴地看着窗外,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思阳来电跟我说最近不必再去代课,学生放假十天,然后暑期班就开课了。我拿着一本厚厚的教案,蹲在寝室又是抽烟,去年的今天我在惆怅该去哪里躲避假期,今年我哪都能去,却还是孤身一人。想来也算如愿,可是冷暖自知。一年时间,那个战战兢兢地小女孩好像就不见了,眼前是一个韩梦阳说的那种二逼,唯一的恐慌就是不要变成今年的小月就好,总不至于沦落到那个水平线。
晚上六点半雨停了,我背着书包回家。路上车很少,我走了一会,找了个公交站,站在空空的站台等车。凉风吹过来,我瑟瑟发抖却也觉得清爽,空气很干净,像小孩子一样纯粹。我抱着膀子等了好半天也不见车来,掏出烟看着水坑发呆,那个水坑的积水潺潺的就跟那天刘贝贝抱我时,脚下台阶流过的雨水一样,可是天下的雨水还会有两样吗?我不禁笑自己的傻,抬头看看街上已经没了什么人影,冷清是真的冷清,风也冷,街也冷,人也冷,青春就这么冷清了下来。我没了心情等车,慢慢悠悠的徒步往家走。大概得有一个多小时才到家。还没上楼手机响了,方洪亮撕心裂肺的在那头喊:“落落,你快点来,何必摔了我扛不动她,你赶紧找同学过来,我们在补习班前面的车站那。”何必跟方洪亮回去取参考书,结果骑车掉进了没有井盖的井里,还好有管子扛着,没全摔进去,不过也动不了,不知道哪摔坏了,方洪亮根本捞不出来一百五十斤的何必。跑到小卖店给我打电话,因为别人都是BB机留言,只有我能直接对话。我忙往外跑,打车直奔培训班,在车上不停的给所有人发消息留言。白枫第一个给我回了电话,利索的说马上过去。等我到了的时候,方洪亮还在使劲拽何必,我一看他掐得死死的不放手,赶紧先起拨了120,然后跟方洪亮一起拽,白枫很快就到了,看我们俩已经筋疲力尽,灵机一动,让何必趴在他身上,然后我们俩在后面使劲。好赖是拽出来了,大家陆续也都到了,何必第一次疼的呜呜哭,她真的吓坏了。后来120到了,我们一起去了医院。医生说小腿骨折,腰也有戳伤,估计得养半年能全好,三个月不能下地。他妈妈爸爸很快也赶到了,我们几个在走廊里,松了一口气。
“体格太大了,要不然我就早点给她弄出来了。”方洪亮还心有余悸。
“不怪你,别多想了。”我忙劝着。
红毛搂着李道天,她已经吓得面无表情。我看看他们俩又看看韩梦阳和思阳。
“你们四个回去吧,在这也没什么用,现在也没事了,我们仨再等会,一会也回去。红毛一会给李道天找点热水喝,脸都白了。”
我嘱咐完心里踏实多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感觉瘫了下来,自己自言自语。
“死胖子,闲着没事取什么参考书,幸亏有方洪亮。”
他爸妈出出进进给何必缴费准备手术。
“你们快走吧有我们仨够了。”
随后他们四个就离开了医院,方洪亮放心不下,又去找何必爸妈帮着处理医院的事情,我这时候突然觉得很后怕,控制不住的哭了出来,白枫坐在我旁边一句话都没有。我有点怪他的冷漠,但是想想刚才亏了他的脑子灵活,心里还很感激。
很快何必被推进手术室,方洪亮过来说一会就能好,骨头接上就没事了没有生命危险。我还是控制不住一直哭。
那天晚上我仨谁都没走,何必很快接完骨头就推回了病房,他妈妈出来跟我们说了很多感谢,我们也是安慰着阿姨不要太过担心。天快亮的时候何必醒了,看着我们几个忙说不好意思,麻药劲大了,一觉闷到早上。她见我还在哭,就拽着我手叫我别太难受了,都没事了,搞的这么煽情。我着笑笑摸摸她的脸,心里面说不出来的害怕和心疼。嘴里嘟囔着,还好没事,还好还好。
回去的时候,已经快中午,方洪亮还是没有走,白枫见我已经有点扛不住,就打车送我回了家。我一进屋就冲进厕所吐了,不过什么都没吐出来,就是缓解了自己的紧张而已。白枫敲着我的背然后扶着我进了屋,我躺下就睡着了,一觉醒了已经是傍晚。
我本打算点支烟,在客厅寻么着,怎么都找不到,突然从厨房出来的白枫吓了我一跳。
“找什么?烟我给你扔了。”
“你没走?”
“我走你吃什么?”
说完他又进了厨房。我追了过去,看他又跟以前一样,照着菜谱摆弄那些吃的东西。
“你扔了干嘛。”
“不扔我还给你留着?瞅你瘦的那个死样子,看着我就有气。”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气,使劲拽他,撵他出去。
“你走,别在这人模狗样的,走。”
我拉着他往外走,推他到厨房门口,结果他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让我吃口饭,吃完我就走,不吃我死都不走?”
“白枫有病吧,有你这样的吗?你给我起来。”
“我不,我饭还没吃呢我不走。”
我懵在厨房门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的看着他。
“罗落落,你不能太心狠了,咱俩多长时间没说过话了,你连顿饭都不给我吃。”
“你给我起来。”
“我不,我起来你还得撵我出去,我不能起来。”
说完抱着我腿不撒手。
“你神经病啊,怎么还学会抱大腿了,你到底要干嘛啊。”
“我要吃饭,你答应了我就起来。”
我真是对他的死皮赖脸由衷敬佩,造了多少孽认识这么个冤家。
“好,松手,吃饭。”
他高兴的松了手,我一把抓着他往外拽,还没扭几下他翻过来一下把我按到了墙上。
“不要逼我用暴力解决你。”
“撒手,变态。”
我照着他的肩膀咬了下去,这一口简直就是发泄,把我心里所有的怨恨都咬了出去。白枫鬼哭狼嚎的跑到屋里打滚,耍着活宝让我对他负者。
“你咬我,啊我要告诉我妈妈,你敢咬我,你咬了我就得娶了我,我不管我要嫁给你,不然我说出去丢死人了,这辈子都没人要我了......”
“你起来,你疯了啊。”
我好久都没这么笑过,就像是久违了的一种感情又突然跑了回来。
翻腾了好一会,我实在懒得理他,没办法跑到厨房弄饭吃。
他鲤鱼打挺的起身跟在我屁股后面接着耍。
“你说,你负不负责,快说。”
“我负你大爷。”
一把抓住他眼皮,掐的他扬天狼嚎。
“你个猴崽子,还跟我耍浑,知不知道老娘有杀手锏。”
我松了手,看见他疼的那个死样子,笑的直不起腰。
“你就霍霍我吧,把之前的都找补回来。你说你这样的还敢把我打进冷宫,没有我你养个猴都乐不出来。翻牌子吧娘娘,我还是你的人。”
“好啊,小贱人今天咱就算解禁了,去给本宫把饭做了,黄瓜拍了。”
“得嘞。”
白枫乐不颠的接着做饭,我们的冷战瓦解了。
假期又这样的来到了,何必躺在医院,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去看她,可能是大夫根本受不了我们这帮没有诊断书的神经病,一周以后就放何必回家了,返校的时候方洪亮还带了一饭盒子什么汤,颤颤巍巍的端着,拿完了成绩单,打车去了何必家。我们没跟着去,两个爷们的世界是需要氧气和空间的。期末考试最惨的依然是红毛,李道天跟往常一样,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乖啊,没事,回家你妈打你你就哭,别反抗,亲妈打不死人的。”
我们就这样在一场危险遭遇的重创下,回到了开心的原点。
我偶尔还会想起来支烟,可是旁边的眼线太多,能下手的机会很少,也就算了。几天后我回了美术班继续给孩子讲课,假期小孩明显多了起来,时间和学生都变得乌殃乌殃的,我忙的没头没脑,更想不起来支烟消费自己。就这样简简单单养成的陋习,简简单单的戒了,生活一如往常变得喧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