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撒疯似的海边趴就这样过去了,周一大家强打着精神上早操。方洪亮因为在海水里泡了半天,痔疮好像又严重了,跑步的时候哼哼唧唧,被白枫踹着他屁股边跑边蹦。我们在后面笑的腹肌都崩出来好几块。上午上课方洪亮一直半悬空似的坐在椅子上,我坐在第一排听见后面不时的有人踹凳子没完没了,笑声和惨叫声参合在课堂里,搞得任课老师不停的维持课堂纪律。春困秋乏,五十二个人挤在一个屋子里特别容易犯困,我坐在第一排看着数学老师在黑板前面眉飞色舞,不厚道的闭上了眼睛,正准备跟周公约会,一个炸雷吓得我噌一下跳了起来,站在书桌旁左右张望。原来是数学老师的教鞭,没把握好尺度,用力过猛,拍断了。
“坐第一排还能睡的直哼哼,你真是人才。”
后面的同学早就笑的人仰马翻。我赶紧慢慢坐回去,跟老师说对不起。老师好像也挺不好意思的,毕竟险些对我造成误伤。我趁他转过去,捡起那根断了的教鞭,小心翼翼的塞到桌洞里,谁知道后面一直盯着我笑的冤家,扯着嗓子就喊:“老师他把你教鞭藏起来了。”我本想回头骂他,可是老师已经先回头,走下来伸手对我说:“拿来。”我像个小偷一样,把“赃物”交了出去。数学老师挑衅的看了我一眼说:“我跟你说,你这就算犯罪了。”我很不好意思的看着老师说:“其实我是想帮你粘起来。”全班同学都在笑话我的无耻。闹闹哄哄的数学课终于结束了,下课铃就像是我的救星。我站起来去找白枫报仇,他早就跑的没了影,何必在边上笑的像个傻子似的跟我说:“下课铃没打完,他已经到门口了,你回头的时候,估计这混蛋都到操场了,哈哈哈哈哈哈。”我气的没处撒野,拍了好多下方洪亮的后背,听着他的惨叫,还算解解恨。
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语文老师拿着半根教鞭,还有厚厚的语文书,开始挨个点名翻译课文,其实就是师说的句子字面翻译就可以并不是很复杂。老师一句句的问,大多数人拿着参考书对付过去。到了红毛,他正提前扒拉着午饭在桌子底下嚼,憋着气咽了嘴里的饭拿着书懵了半天,拉长音读完了:巫医乐师百工之人,君子不齿,今其智乃反不能及,其可怪也欤!然后哼哼唧唧的翻译:“好几百号音乐老师和巫婆,恩,恩,都没有牙齿,智齿反而长出来,但是也没什么用,看上去好奇怪啊。”说完了自己还乐了出来,我们笑的已经抬不起头。语文老师气的用女高音一样的口气训他:“无耻毛孩,不学无术,可耻!”白枫跟着捣乱,在底下跟着喊,无耻之徒。
闹闹哄哄的一上午终于是过来了,我有时候就在想,这样一批批混世魔王怎么考的大学,什么中央美院,中央工艺美校,每年那么多人金榜题名都是怎么混进去的,一个个真是天才儿童。我不禁想起刘贝贝,那么努力认真的一个人,如果有一天考不上大学,应该会去跳楼吧,即使不轻生,估计也会心碎而死。想想还是我这样的比较好,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能离开这座城市,怎样都行。中国美院只是我的符号,我觉得那里很美所以很向往。
中午吃过饭,我们在美术楼开始上专业课,万娟来的稍微迟了点,后面跟着刘贝贝还有几个新同学。万娟很客气的站在教室前面跟大家介绍,刘贝贝径直来到我身边静静的站着望着前面。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几位是咱们班的新同学,都是从普高转来借读的同学,跟咱们班刘贝贝一样,每天下午跟着我们上专业课,恩刚才我们在办公室的时候聊了一下,大家可以自行组成学习小组,专业课好的同学带新来的同学,大家互相学习。”
万娟开始随机分组,估摸着画画还不错的,就带一个新同学,在凑上几个专业课一般的,组成一个小组。分到我这的时候刘贝贝举手直接朝着万娟说,“我们这组挺好,不用分了。”好吧,反正还是我们仨,不过万娟还是把红毛和李道天分给了我们,估计是想着没人愿意要那对儿连体婴,捡着我们关系好点,硬塞给了我和白枫。刘贝贝很开心,他觉得有那两个人跟没有没什么区别。
新来的同学都老老实实的不太敢说话,有几个小女生只是咬着耳朵东张西望。我踮脚摇处张望,觉得这个集体变得越来越庞大而难以捉摸了。那天隔壁几个班也在上演着同样的戏码,下课以后男生闲不住的挨个班转悠,就跟当时寻觅高一新生一样,掂量着哪个班的新生颜值更高一点。我跟李道天、何必叽叽咕咕的聊着天,看着方洪亮穿来穿去晃的头疼。
“方洪亮,回你画室去,在这晃的我们脑子都要炸了。”
“别嚷嚷,据说来了一个极品帅哥和绝世美女,我得看看是谁。”
说完拐着弯的就跑了出去。我跟何必对瞅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站起来往外跑,跟着男生的后屁股找绝世美女和极品帅哥。
果然在三画室里面看见了那两个人,其实在我眼里算不上什么绝世,就是觉得那个男生挺白净的,也许是看方洪亮和红毛那种成天咧着大嘴笑的破相脸时间长了,那男生看上去是挺帅气。
“什么呀这是,还没有刘贝贝帅呢,这女孩到是挺好看的,这么高。”
“这么大个头怎么不去学表演啊,跑我们这太扎眼了。”
我跟何必正嘀咕着,后面突然出现的白枫妈呀一声吓了我们俩一跳。
“你干什么?抽什么疯。”
“你俩才抽疯,看什么看,大熊猫啊,有本少爷帅吗?花痴犯了啊?给我回去。”
说完一手拎起一只我俩的后脖领子,往画室走。
何必贱笑着,“罗落落我发现跟你在一起什么时候都能坐车,老娘头一回让人拎回教室。”
“你觉得咱俩就这么让他这么拎着回教室是不是特别没面子。”
“嗯,但是我觉得他要是不拎着我们俩回来,咱俩容易回不来,那男的太帅了。”
“哈哈哈哈哈哈。”
白枫在后面憋着笑。
“你俩这种从来不知道微笑是什么鸟玩意的人,要是过去跟人家打招呼,一咧嘴也得给人家吓背过气去。”
“让他慢慢适应吧,漫漫长夜......”
白枫一脚踢在我屁股上,把我俩扔回了教室。
何必没站住撞在刘贝贝身上。
“呀,这石头谁摆这的,一米八多的大罗马柱子,往这一戳也太碍事了。”
“还有你这一百五十斤的体重撞不歪的石头啊。”
刘贝贝破天荒的开起了玩笑,把我吓了一跳。何必瞅着刘贝贝两眼放光。
“刘贝贝,原来你说话是这个声的啊,我以为你口齿有问题呢,从来没听你说过话,竟然还会开玩笑,你让我这小心脏七上八下的,没着没落的。”
“何必,我有那么冷漠吗?”
何必阴阳怪气的看着我说:“有啊。”
我和白枫一起坏笑了起来。学校总是给我们各种新鲜事儿,好玩的同学不好玩的老师和考试,一股脑的包围着我们。
万娟安排完学习小组,周三抽空给我们开了个班会,落实了一下同学们的学习时间和学习内容,虽然执行的事情要靠自己,但是计划还是万娟来推进。我们从入校就没有过月考,万娟觉得干脆就跟各科老师联合起来,以后每月都来一次考试。大家听到这个消息无比崩溃,我怯考是很严重的,当时就觉得自己有点撑不住,趴在桌子上逃避现实。方洪亮虽然是班长但是成绩也就那么回事,我抬头看他的时候有种感觉,这货不是尿了裤子就是菊花又爆裂了,表情极其痛苦。班会开完了我们都跟活死人一样,集体沮丧。哀怨声此起彼伏。
周末的时候好多人都开始报各种补习班,一时间看不到多少同学在寝室晃悠,感觉高考提前来到了一样。何必也开始张咯补习的事,这次我拒绝了,上次的事情我已经够受益了,实在是浪费时间,还是放放再说吧。最后何必拉着思阳拉着李道天他们又重新找了个补习班,几个人不情愿的放弃了自己的双休日。白枫也被他妈妈按着脖子扔到了补习班。我把周末全部时间都泡在美术楼,素描画够了画效果图,效果图画够了画水粉。来来回回这么倒腾,之前看过的书在窗台上堆了厚厚一摞,烦了就去东宇书店买书,越买越多。很快第一次月考就到了,我拿着卷子笑了好半天,真是他们认识我我不认识他们,又是提前交的卷子,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何必这次竟然考了个第一,下课的时候乐的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红毛单科英语考了个位数,李道天摸着他的脑袋差点哭了出来。我还是老样子,看着卷子想着自己无望的人生,顿时心头一紧,随手把卷子搓成四团,放弃治疗。刘贝贝赶在白枫笑话我之前坐在我旁边。
“把卷子搓成四个圈,真有你的。”
边说他边小心的把卷子恢复成原样。
“下午素描,你别去美术楼了,在这我把卷子给你讲讲。”
“不用,明天老师就讲了。”
“他讲的你就在听一遍,我真纳闷你们学校的文化课老师都是喂猪的吗?”
“不许胡说,我们又不是猪圈。”
“改天我真得见识见识你们文化课是怎么教的,还没我这两下子呢。”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中午没吃饭啊。”
“我来堵你啊,不然就见不到这四个圈了。”
“心机好重啊,一会请你吃饭。”
“忘了我跟你说过,以后你吃饭都是我请。”
我看着他认真的翻着卷子,男神一样的存在,真是醉了。
“喂,你好帅啊。”
他头也没抬,继续翻着卷子。
“是吗?有多帅?”
我趴在桌子上慢慢端详他,睫毛弯弯的,眉眼很浓重,嘴巴微张,皮肤一点也不黑。
“恩,男神,看你嘴巴最性感,很有内容,能表达你这个人内心。”
“看的这么细,干脆答应我好了。”
“不行。”
“为什么?这么崇拜我还不答应我的追求。”
“男神是用来欣赏的不是领回去使唤的,那是暴谴天物,鲜花熬成汤喝。”
他忽然抬起头一脸无奈的看着我什么也没说。我看着他笑了好半天。
中午我们一起吃饭,他提前跟白枫打了个招呼,别人看傻了眼,更稳固了他在大家心中的霸道男形象。每当这种时候我心里就特别别扭,觉得自己这么嚣张的站在两个人中间早晚得遭报应。我们没有在食堂吃饭,他领我去了学校外面的小吃街,前面正在修路,暴土洋灰很不卫生。他皱了皱眉,站在马路上顺手脱下校服,盖在我脑袋上,把我捆成个阿拉伯妇女,扭头就走。我小跑一样的跟在后面,走了能有半站地他突然停了下来。
“你们学校吃饭的地方太少了,而且那么脏,你们成天都怎么过的。”
“大哥,我们吃食堂的好不好。”
“那也脏。”
他竟然耍起了小脾气,我看着他又客气又好笑,这么神一样的存在竟然也会耍小孩子脾气。
“好,那不吃不吃,要不咱俩打车去别的地。”
“去我们学校。我对那边熟。”
“啊......你真天才。那咱俩还真得打车。”
“走!”
言简意赅真是男神的专权,不像白枫那个傻狍子,成天嘚吧嘚。
我俩果断的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他学校门口。
下了车,我还是跟在他后面小跑,这位大哥的腿实在是太长了,一步我得分三回走过去。以前没这么在他身边走过路,实在是心里没数。我正琢磨他腿和我腿之间的BUG,他突然停了下来,我没留神直接撞在他后背。他下意识的扶住了我。
“哈哈,姑娘,咱俩是偶遇吗?”
“哎,还有多远,我都跑饿了。”
“跑?我走路你跟不上啊?”
“哥,你挣开慧眼看看,你一条腿快赶上我两条腿长了,还是嘎鸡窝就分叉,我这两根筷子哪能跟得上你。”
“你才嘎鸡窝分叉,好了,我以后慢点,走吧吃饭。”
我抬头一看前面有个不起眼的小馆子,不管怎么说,总比我们学校门口那个干净了。
我们俩坐下老板拿了个简易的菜单,刘贝贝直接送到我手边。
“你看你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低头看看还挺全的什么都有,在看看周围那些人,好像也是吃什么的都有。饭店里都是他们学校的学生,真是干净整洁啊,都穿校服。
“呃,要一个蛋炒饭吧,我可能吃不了一份,给你一半吧。”
“嗯,可以,菜呢。”
“菜,我觉得就算了,不爱吃炒菜。”
“那你点你爱吃的。”
我在心里想,这吃个饭真啰嗦,随便吃个面条什么的就得了被,硬着头皮点吧。
“呃,别的我都不爱吃,拍个黄瓜吧。”
“啥?哈哈哈。”
他竟然捂着脸笑了出来。
“你干什么,瞧不起拍黄瓜啊。你什么意思。”
我很认真的问他,其实心里也是在取笑刚才的自己。
“不是,我没别的意思,别的呢。”
其实他是真得不了解我,我真得非常喜欢吃拍黄瓜。就像我多少年都喜欢大蟹酥一样。
“那就来两份拍黄瓜,吃个痛快。”
“哈哈哈哈哈哈......”
我的男神已经变成了一个男神经,整个人都笑成了神经病。
“我真的非常喜欢吃拍黄瓜,我很认真。”
“哈哈,好,吃拍黄瓜。”
他拿着菜单走去吧台,不一会回来坐下,却还在笑。
“别笑了,这有什么好笑的,喜欢吃而已。”
“不是,我觉得你特别可爱,你怎么总跟别人不一样呢,人家别的女生吃饭,都点个像样的东西,你看看隔壁桌子你回头瞅瞅,四菜一汤,这才叫吃饭嘛。你可好,半碗鸡蛋炒饭,两份拍黄瓜。哈哈哈......”
“你有完没完,吃东西又不是给人看的,你瞅瞅那俩人胖的跟上了化肥似的,摆什么阔气啊。”
“哎,反正我是太服你了。要不然咱俩喝瓶啤酒吧。反正你点了两份凉菜。”
“我喝酒白枫知道了会弄死我的。”
说完这句话我又后悔了,因为他脸变的比我说的还要快,好在尴尬只持续了一下子,因为我点的拍黄瓜端上来了,老板把两份折成一份,看上去好大一堆,我心里特别高兴,特别有满足感。陆陆续续的又上来几个他点的东西,我是没什么兴趣,兴高采烈的吃我的拍黄瓜。
“哎,我今天就想喝酒,想跟你聊聊天。”
“不行,改天,下午还有课呢。”
“改天就怕没心情了。”
“干什么,你有心事啊。这可是在你学校门口,你不想混了啊,我告诉你我撒起酒疯来很吓人的,别人搞不定的。”
“我知道,就白枫能按得住你。我想体会体会白枫的专权。”
“你想多了啊,快吃饭。”
我们俩痛痛快快的吃起来,我嚼着黄瓜,感觉别的事都忘了,什么对面的男神,旁边走过去的同学,还有刚才说的那些隐喻的话,都是扯淡,拍黄瓜才是真的。
“哎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都是你一个人的。”
“吼吼,你不知道,我吃东西从来都是吃很少,多了就反胃,就这个我可以使劲使劲吃。”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一个傻女人,以前看你是那种雅典娜一样的高高在上,心气也高,一般人多一眼都不瞅,没想到你竟然是个这么个缺货,太傻了。”
“呵呵,这回知道看错人了吧。我跟你说,你们男生就是被女生的外表迷惑,肤浅。”
“我是先被你外表迷惑了,我开始看你那么忧郁我就特别想认识你,没想到认识了以后你竟然被别人给改造了。说到这还真得感谢他。”
“哎,每一个出现在你生命里的人那都是宿命,逃不掉的,乖,吃黄瓜。”
他举着筷子扫视了半天,最后夹了一块形状规则的放进了嘴里。
“强迫症,拍的乱七八糟的才有味道嘛,来来来,你吃块这个。”
我夹着一个支离破碎的黄瓜往他嘴里塞,他定了一下神,看了眼黄瓜看了一眼我,然后吃了进去。
“好不好吃,是不是碎的好吃。”
“恩,很好吃。”
我高兴的又夹了一块,递给他。我后面的“四菜一汤”在嘀咕着我们俩,大概的意思是说,这俩人好像神经不正常。
“诶,刚才我就想问你,在你眼里我和白枫谁比较帅?”
“啊?”
“你说我是你男神啊,那白枫呢。”
“额......”
“快说不许想太多。“
“他是男神经。哈哈哈。”
“这个答案我很满意。”
那天回去我跟何必说了我们俩吃拍黄瓜的事,何必笑着说我是神经病,她说他想象不出来男神吃拍黄瓜什么样?逼着我给他画出来,我比划了半天也没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