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敏走进监狱那刹那,本来僵硬的心却突然变得有些脆弱起来,准确一点就是害怕起来。她看到监狱里面的女人都用一种防备的眼睛盯着她。虽然她的脸上也是面无表情,但心还是因为恐惧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虽然身边的女狱警没有发觉她的不安。
“她叫刘敏,以后你们好好相处。”狱警淡淡地说道。
狱警走后,刘敏看着坐在床上冷冰冰的女子,她本来应该弯腰示好,但天生傲气的她还是没办法掩藏那种不羁的眼神,加上她失落的心情,她没有像平时能360度讨好任何人,所以她冷冷地扫了那些女人一眼,然后拿着被子床单走到空置床位。
“喔喔——看来有人想要找死了。”
那个看起来是老大的女人正拿着一本书籍冷冷地笑了起来。旁边的几个女子突然站起来,双手都卷起衣袖,准备找打样子;另一边一个胆小的女子却颤抖闭眼捂耳朵蜷缩在墙角。很明显,她不想卷入这次战役,只想安分守己。
如果那些人还不动手,刘敏还很害怕,但看着她们居然因为自己漠视而着急,她突然不用害怕了,反正最多就是被人打一顿。
于是放松下来的刘敏真是把床被与枕头整理好,准备睡觉;那些人全都无语了。
江雪丽终于从她那一本书籍抬起头,她露出一抹也是不羁的笑容。
“各位,她这样可是看不起我们哦。”
就这一句话,一个聪明的女人直接走到房间一角关掉灯。房间立即一片漆黑。刘敏来不及反应,一只手反抓住她的双手,然后好多双手用力捶打她身上,她想要喊出声,一个敏捷的手把一块抹布塞在她嘴上,所以就算刘敏如何痛苦,她也只能发出“唔唔……”,刘明发现自己的眼角要流出泪水的时候,灯光才突然亮了起来,她重重地“咳嗽”好几下,才反应自己嘴上的抹布不见了,也没有人反抓自己的手,那些刚刚动手打自己的女人全都若无其事地坐在自己的角落做事。有人刺绣,有人弄口琴,等等,大家若无其事。
“你们……”
刘敏想要骂她们,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因为身体疼痛而发不出话语。
“如果我是你的话,该软就软,用不着自以为是。”
江雪丽好像看完那本书籍,然后扔到一边,一脸笑眯眯地看着刘敏。
“你是谁?”刘敏的嘴角都流出少许的血迹。
“一个爱看书的女孩。”
江雪丽打着“哈哈欠”走到离刘敏不远对面下铺躺下睡觉了。刘敏看向四周,那些刚才凶狠的女性,现在就像柔顺的女子,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刘敏立即无语。
监狱的生活其实跟外面的世界一样,在这里也要工作,因为工作才能赚钱改善生活。刘敏每天会跟着其他人去监狱室外进行拔草工作两个小时后,就会与一群女人聚集在一个大房间里面进行手工劳作。
其他人因为已经习惯手工劳作,她们动手敏捷有质量有数量,刘敏做完一个手工,人家早已经完成几十个了,所以一天下来,别人可以买一个鸡腿或者其他,刘敏却只能吃着监狱白粥与卷心菜,盯着别人把剩余钱存下来,又能大口大口吃着鸡腿,刘敏面无表情,但匆匆吃完食物,一个人躲到厕所默默地流泪。她突然很想念程浩,那个对别人冷漠的人,对自己却温柔的男子;还有刘太太,那个会让保姆做自己喜欢的羊肉串,自己却不喜欢的怪妈妈,她真是很想念他们,但他们却离自己很远。
程浩应该是没有办法出现了,他应该被什么事拖住,怕连震声发现他与自己的关系,所以没有来看望她;但刘太太是怨恨自己的无情,她曾来要求她说出背后的主谋者,不过她却认真告诉她自己就是主谋者。
刘敏抬起眼,上方那一轮耀眼的阳光刺疼她的眼睛,她因为双瞳湿润默默低下头,她想她还是不喜欢抬起头仰望天空看太阳,那个动作会让她知道自己的孤单。
她已经半个月没有吃肉了。她每天要完成监狱要求的工作量,剩下才是属于自己,但她手脚实在太慢了,明明要习惯某一件手工活,立即又换成另一批新手工活。她的熟练永远跟不上换手工活的速度。
她盯着自己的手,那双修长的手,曾经只是弹钢琴的手,曾经只是轻松签字的手,现在却操作那些永远都无法熟练的工作。她没有向任何人抱怨,也没有说谁不是,她总是自责地看着自己的手,然后羡慕地看着别人大口吃肉而自己咽口水。
刘敏同住的狱友好像都知道刘敏只是一个安静的人,她不会跟人争抢什么,也不会跟别人说谁的坏话,她总是默默地呆在一边,白天安静地工作,夜晚坐在靠窗的角落,盯着天空的星星发呆。她好像不喜欢吃肉,也不用吃肉的怪女子!
别人都习惯这一个看起来老实的女子。但刘敏却越来越颓废了,她想要吃肉,想要跟人央求一块肉也行。但她知道,在监狱里面,一块肉就相当于一块金子,谁愿意奢侈给自己?
一个月后,奇迹出现了,一个鸡腿“从天而落”,她惊讶地看着江雪丽,她拿着另一个鸡腿吃起来。
“不要这样看着我,我过几天就要出狱了,我可不想在我出狱看到有人因为没有吃肉而死。”
“……”
“如果你不想吃,我现在可以拿回来。”
就这一句话,已经迟钝的神经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她急忙不顾风度拿起鸡腿猛啃起来。她大口大口塞满嘴,嚼着肉片,眼睛却无辜地看着江雪丽,好像在告诉她自己不是故意要吃她的鸡腿。
“哈哈……是该说你傻,还是我傻呢。”
江雪丽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然后别过头笑个不停。
刘敏虽然很疑惑,但嘴仍旧不停歇地嚼着肉块,然后盯着这一个突然塞给她鸡腿的女孩。她好像与刘敏一样年龄,长得虽然不是很漂亮,但也算有些姿色。
也许是那个鸡腿的功劳,她开始观察江雪丽,发现她像一个十八岁女孩,经常“哈哈”大笑起来,或者对一些人冷嘲热讽,口无遮拦,但话语不是很难听。好像一个十八岁女孩一样。
后来刘敏从别人嘴里意外知道,江雪丽十七岁用刀伤了她的好朋友,那个好朋友好像受到了很大生命威胁,最后才勉强救活过来。所以她被带去少管所,前一段时间才转移到这里。
江雪丽的确要出去了,刘敏也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看到她,却在她出去前两天,她突然为力撑同住的女子被其他狱友欺辱,她挺身而出揍了人家一顿,所以又被取消提前出狱。
刘敏替江雪丽擦拭伤口的时候,周围的人都替江雪丽不值,江雪丽却碎了一口:
“出去又不能嫁给王子当王后,有什么了不起,哼,不就是多关几个月,没事!”
那些人散开后,刘敏也准备离开,却被江雪丽突然抓住手,她立即无语。
“告诉我吧,你为什么要坐监狱。”
“……”
“我知道你是不会犯错那种小绵羊,告诉我。”
“为什么你要知道?”
“因为我……曾经差点杀了我的好闺蜜,我知道那些人是好,那些人是坏。”
“……”
刘敏不自觉倒退了好几步,江雪丽也不生气,好笑起来:
“每个人听到我讲这个也很害怕,不就是差点杀掉人,那个人刚好还是自己的闺蜜而已。”
江雪丽突然趴在床上,对着刘敏苍白的脸好笑起来:
“如果是你,发现你的闺蜜抢了自己的男朋友,又发现她居然是自己的父亲私生女,你说你会不会杀死她?”
“……”刘敏是无语,看向江雪丽,却发现她笑得更加放肆。
“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些,因为你我年龄相仿,你我又是这间房间唯一没有亲人看望的两个只会看星星的女人。”
江雪丽的笑声还是很爽朗,但刘敏分明看到她寂寞的眼神。现在的刘敏不想再卷入任何复杂的事情,她只想平平安安出去见程浩,但也许是那个鸡腿的功劳,她开始沉思起来。
“对不起,我不会告诉你其他事情,”刘敏突然认真说道,“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不后悔因为诈骗罪坐牢,你也不要因为杀人而耿耿于怀,甚至后悔,你已经为了那件事而付出惨痛代价,如果要说后悔或者准确点是亏欠谁的话,你唯一亏欠就是自己,所以好好坐牢吧,然后出去可以好好补偿自己。”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江雪丽收起笑容,一脸冷漠。
“不要指望别人对你死心塌地,也不要指望我可以跟你分享不幸从而获得心理满足,如果我是你的话,会好好想方设法表现,然后离开这个该死的监狱!”
刘敏说完后就拿着毛巾捧着脸盆离开了。江雪丽怔了怔,随即恨恨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