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早,晨光初现,狄歌已经从旅馆的马厩中牵出了枣红马,准备送黛西前往塞瑟尔城。
为他拿掉粘在衣服上的一根草叶,黛西柔声问道:“在柴房睡想必不太舒服吧?”
“比起人类的床或吸血鬼的棺材,我其实更喜欢睡在地上。”
狄歌边回答边翻身上马,随后将黛西拉上马背。
“嗯,那个”黛西在他身后嗫嚅着。
“什么?”
“我可以抱着你的腰么?”
“不抱住会摔下去的吧。”
黛西随即双手环着他的腰,搂紧。狄歌用鞋跟轻踢马腹,枣红马欢快地撒开了四蹄。
两边的景物飞速后退,风声呼啸而来,却被狄歌宽大的背部遮挡严实。
行了没多久,黛西情不自禁地将脸颊贴在了他的背上。强健有力的触感透过衣料传递到脸上。
好温暖啊黛西在心中低语。真希望,真希望这一刻永远不要过去。但是,梦,总归是要醒的吗?
想到这里,她的泪水不由自主涌了出来,沾湿了他的后背。
“你在哭吗?”狄歌语气平静地问。
“没有啦,沙子吹到眼睛里去了。”黛西在风声中回答。
“狄歌!”
“嗯?”
“以后,你能经常来赛瑟尔看看我吗?说不定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是个老太婆咯对你来说,人类的生命太短暂了。”黛西幽幽地说。
“我答应你,只要有时间我们就会去看你。”狄歌郑重地承诺。
“你们?”黛西低语,不禁一阵黯然神伤,“我想问你个很私人的问题对我来说,这真的很重要。”
“你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片刻之后,黛西缓缓开口。
“修罗,其实是个女人吧?”
“嗯?嗯,可以这么说吧。”这个问题不禁让狄歌迟疑了一下。
黛西却并不在意他奇怪的回答方式:“我看得出来,她非常爱你呢。那么,你爱她么?或者,只是把她当做红颜知己?”
红颜知己?
狄歌感觉怪异地拧起了眉头,眼前出现了修罗兴高采烈的笑脸,一会儿又变成了他哭丧着脸的样子,不禁轻笑出声。即使知道了修罗的秘密,他跟红颜知己这个词,还是怎么样都扯不到一块去吧。
随即,狄歌又为刚才的感觉心中一惊。不知从何时起,只要一想起修罗,他胸中的阴霾和不快就会烟消云散。早已冰封的心,现在却会被修罗的一个眼神所轻易触动。难道,这就是爱了么?抑或,这份爱意早已深藏心底的某处,他却浑然不觉?
“或许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告诉你答案。”狄歌遏止了思绪,静静说道。
修罗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独自躺在客房的单人床上,怀里还甜蜜地搂着个枕头。他一下子扔掉枕头跳了起来,拉开窗帘朝外张望经过一夜的暴雨,太阳正在变本加厉地释放能量,照得户外一片热气蒸腾。
他光着脚丫急匆匆地去敲隔壁客房的门,开门的丽莉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没好气地:“你终于醒啦!”
“狄歌呢?”
“他一大早就送黛西去赛瑟尔城了,现在估计都在回来的路上了吧。”
修罗摸了摸脑袋,困惑地问道:“我记得,昨晚好像是睡柴房来着吧,怎么一觉醒来却换了个地方?难不成我会梦游?”
丽莉哑然失笑:“当然是狄歌抱你上来的呀,黛西要离开,房间不就空出来了吗。亏你睡的跟死猪一样,一点都没发觉。”
“哦!”修罗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
“我现在要带婕咪去街上逛逛,顺便买点活物来给她解馋,要不要一起去啊?”
“不了,我还是在这里等狄歌吧,没看到他回来,我不放心。”
“呵呵!他又不是小孩子了。好吧,随便你啦。你们两个感情还真好!”
修罗闻言顿时红了脸,“我”
丽莉呵呵笑着道:“不用解释啦,我明白,明白。”
她就那么一路笑着抱着婕咪下楼去了。
她到底明白什么呀?
修罗心底犯起了嘀咕。
修罗把手肘支在四楼客房的窗台上,两手托腮眼巴巴地望着下方的街道。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叫卖声不绝于耳。不远处几位街头艺人正在表演杂耍,一个壮汉深吸一口气喷出一条长长的火龙,几步之外有个小丑把手中的酒瓶丢得眼花缭乱,周围的看客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修罗百无聊赖地瞅了一会儿,又把目光移回了主干道上。繁繁杂杂的行人旅人那么多,就是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都正午了,早该到了呀。那个家伙,该不会又一去不回了吧?他心神不宁地想着。
终于,从街口出现了一人一马,在无数路人的注目和惊叹表情中,身影越来越近。
修罗整个脸庞都亮了起来,大声叫着狄歌的名字,开心地朝他使劲挥手,不知不觉中半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远远地狄歌也朝他沉静地微笑着。
许多杂耍看客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好奇地望向他们。
突然间,修罗发觉狄歌的神情不太对头。
咦?阿狄的样子好像有点紧张?啊?啊!糟糕妈呀
修罗的身体突然失去了平衡,就那么“呀呀”大叫着、乱舞着手臂从客房的窗户一头栽了下去。
在街上众人爆发的惊呼声中,狄歌的身影闪电般掠至楼下,一把接住了他。周围立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掌声,还夹杂着数声起哄的口哨。显然这个即兴表演可比杂耍要精彩多了。
“这种欢迎仪式还真是独特啊。”狄歌无可奈何地看着怀中的少年。
当修罗恍过神来的时候,凄惨地发觉他们已经成为整条街上所有人目光的焦点,他涨红着脸一个劲儿往狄歌怀里钻,一边小声嘀咕:“哎呀,今天可真是糗大了!”
逛街回来的丽莉在听旅店的人说了修罗的冒险经历之后,笑得一个中午都没吃下饭。
而那一整天修罗的脸都象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