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三说话间,竟然将对准我的树叶撤了,那些没有他控制的落叶,飘飘洒洒的落在了地上,看起来再无任何威胁能力。
枪就在我脚边,但乔三脸上的阴笑和毫无惧色的神情,却让我满心迟疑。
我警惕的注视着他,缓缓弯腰捡起了枪,但一时间却真不敢开枪了。
他如此的气定神闲,是不是有诈?
可万一他是在故意诈我怎么办?
毕竟,如果我全力激发空间,他是很难躲过我鱼死网破的一招的。
思及此处,我不禁缓缓抬起了枪,决定赌一把,谁知便在此时,杨澈似乎发现了什么,突然喝道:“别开枪!”
我看向他,杨澈轻轻推了推眼镜,冲我微微摇头。
我不知道杨澈是发现了什么,但他总不会害我的,于是虽然内心百般纠结,但我还是缓缓放下了枪。乔三不由将目光转移到了杨澈身上,上下打量着,道:“你就是那个有‘精神空间’的人?”
杨澈长身而立,双手揣在白大褂的外套里。
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不肯把那件外套换下来,总是洗的很干净,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杨澈拿着自己的工作证发呆。
或许,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来寻找属于曾经的痕迹,大约是很想恢复记忆吧。
此刻,杨澈站在那里,显得很镇定,只是脸上那种温和的笑意彻底消失了。
他目光和乔三对视着,轻声道;“你怎么知道。”杨澈非常的聪明,说完就自己想出了答案,目光缓缓扫过自己队伍中一帮子老弱:“谁是奸细?”
奸细?
我一愣,旋即意识到杨澈猜的没错。
乔三的只言片语中,很明显透露着对我俩的空间一清二楚,但他在跟杨澈说话时,用了‘就是’两个字。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他就听说过杨澈了。
我们俩的空间能力,只有这栋小楼里的人知道,虎哥夫妇不可能告诉乔三,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原因:小楼有奸细!
这让我心中不由一沉,心想:看样子自己拥有什么样的空间,以后最好还是尽量保密,否则被别人知道后,有了防备,还真是会大大降低战斗力。
在此之前,我对空间的印象,一直停留在能打猎、能自保上,但此刻见了这帮人,我更加清醒的认识到,它还可以成为人与人之间斗争的砝码。
虎哥夫妇并不笨,杨澈一开口,他们也反应过来了,虎哥眼中闪过一阵愤怒,那种被背叛后的愤怒感,让他眼睛都红了,他跟着喝道:“是谁!”
对面的乔三冷笑,道:“他们都知道了,就不用躲了。”
片刻后,一个瘦弱的汉子、一个肥胖的女人抱着一对婴儿的婴儿走了出来。
汉子左右各抱着一个孩子,迅速往乔三那边跑过去,那胖女人则稍稍落后,警惕的防备着我们。
众人惊呆了,有老人失声道:“大刘!你们怎么能这样!”
虎哥并没有发难去收拾那对夫妻,而是阴沉着脸盯着他们。跑到乔三那边的阵营后,大约是觉得安全了,大刘夫妇才敢说话。
胖女人我记得大伙儿叫她欧姐,生了一对双胞胎,已经两个月大了,平时在食物分配上,虎哥夫妇会给她开小灶,毕竟婴儿需要奶水。
此刻,那个叫大刘的男人,一脸愧色,也不敢直视我们这边,只抱着孩子低着头。欧姐显得要沉稳多了,她沉着脸,道:“我得让我的孩子活下去。”
队伍里没人说话,他们这个小楼严重缺乏壮劳力,所以食物太匮乏了,即便虎哥夫妇给欧姐开了小灶,但也就是汤里比其它人多一些菜叶而已。
这阻止不了欧姐萎靡下去的身体和变得干煸的乳房。
欧姐继续沉着脸道:“他们有奶粉。”短短五个字,再无多言。我注意到,欧姐虽然站得笔直,神情也显得泼辣和不要脸,但她的一双手却紧紧的握着。
她在发抖。
是的,这个女人,并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没心没肺和不要脸,她内心应该是痛苦的。
恩情和两个孩子的命,这对夫妻选择了后者。
我不知道该不该憎恶他们,因为我不知道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会怎么选择。
这边的老人们却不管那么多,他们没办法用武力,但一些恶毒的话,却不可思议的从他们嘴里冒了出来。
“你这个贱女人!”
“你们老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贱人!”
“肥婆,烂人,****的贱货,我今天跟你拼了!”
……
那些苍老的脸,对准了欧姐,无数谩骂的词从他们嘴里蹦了出来,我从来不知道,这些看起来慈祥的老人家,在被惹毛后,骂起人来居然是这种架势。
大刘抱着孩子缩着不吭声,欧姐肥胖的身形,挡在了老公和孩子前面,面对着各种恶毒的咒骂,一声不吭,最后似乎是忍无可忍了,她说道:“你们骂我有什么用,反正你们都快死了,如果不配合,你们的孙子也会死。”说到此处,欧姐笑了,道:“但我的孩子会活下来,你们尽管骂吧,你们除了能骂我这个女人,你们还能做什么?一帮老东西,有本事跟他们斗啊!”她一指旁边的乔三一伙人。
老人们没声了。
他们是弱者,在死亡的边缘艰难的徘徊着;他们没办法和年轻力壮的人叫板,所以这种时候,这些人的愤怒,只能发泄在一个看起来比自己更弱的人身上。
一个丑陋的胖女人,脸色蜡黄,在乔三强大的阵营中,这个犯下背叛罪的胖女人应该是最好欺负的一个。
不过很显然这次错了,欧姐在一声声越来越不堪的骂声中,不仅没有败下阵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变得彻底不要脸了。
一番话冷嘲热讽说出来,将我们这边那帮老人彻底气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欧姐和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大刘,说真的,我说不上恨他们,刚才我或许还有些讨厌这夫妻二人,但当我看到老人们突变的嘴脸后,我意识到,有些事情是不能用对错来衡量的。
欧姐想让自己的两个孩子活下去;老人想要自己的孙子活下去。
他们都是弱者,没有办法跟乔三或者虎哥或者我们叫板,所以老人们疯狂用着极度侮辱的词汇,攻击着这个看起来可欺的女人,而欧姐的回骂声中,也一直避开虎哥和我跟杨澈两人。
看着一帮弱者为了各自的生存和利益互相争斗,实在生不起太多的恨。
我叹了口气,给杨澈使了个眼色,询问他该怎么办,杨澈虽然没有太多记忆,但事实上他比我聪明。
也是,学医可不容易,医生一般都不会太笨。
杨澈微微摇头,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我此刻手里虽然拿着枪,却如同无物。
他刚才究竟是发现了什么?为什么不要我开枪?
这个乔三,实力为何提升的如此之快?
他这么自大,究竟有何资本?
现在我们又该怎么做?
其实,虎哥所带领的这个小楼确实太弱了,哪怕乔三不来入侵,迟早也会撑不住,而投靠一个比较大的势力,才是最好的选择。
我看得出,虎哥已经有意想放弃抵抗,想带着人‘投靠’乔三,在这种情况下,尊严已经没有用了,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可即便虎哥放下了尊严,乔三却依旧咄咄相逼,他接受投靠,但不接受老人、病残和虎哥夫妇。
只要孩子、壮年和女人!
不,也许还有另一个办法,那就是无条件的,把药品交出去。
药品现在已经属于硬通货了,有了这些药品,在食物危机的时候,才能跟其它势力换吃食,更何况,糟糕的生活环境,让小楼里的病人也增多了,他们自己同样需要药品。
如果将药品无条件的送给乔三,虽然可以躲过今天这一劫,但也只是苟延残喘罢了,要不了多久,这些人都会死,或许只有虎哥能活下来。
我脑子里思索着这些,乔三却已经没有耐心了,他最后发话,却是警告我和杨澈:“这事儿跟你们无关,你们别插手,否则,我对你们也不客气。”
毕竟都是空间能力者,争斗起来,即便乔三有信心稳占上风,但他也不愿意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
我心中正自愤怒和紧张,杨澈却道:“好,我们不会再插手,能不能让我们先离开。”
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对于杨澈的回答,乔三显得很满意,哼了一声,道:“好走,不送。”杨澈于是给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过去。
这会儿没有刀片样的东西架着脖子,我自然也不想木头桩子一样站在中间,回到阵营后,杨澈二话不说,将我和肖慧,一手拽一个,直接往小楼处走,边走边道:“收拾东西。”
如果不是现在人太多,我几乎就想甩开他的手,质问下这姓杨的什么意思。我还能憋一下话,肖慧却是个不能憋的,她一脸不可置信,嘴唇一张就要出声,杨澈却眼疾手快,松开她的手,一瞬间捂住了她的嘴,看了她一眼。
镜片后面那双一向温和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一种严厉和警告的味道。
肖慧那胆子比我还小,顿时就怂了,闭着嘴乖乖的进了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