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稻草搭成的敞篷,摸了摸手下的材质,竟是木质,还有一股水腥味在子夜鼻尖回荡。他缓缓坐了起来,稍微有些头痛,环顾四周,子夜却是发现这是一艘简陋的渔船,在子夜面前摆着的是一网稀奇古怪的鱼类。
“小伙子,你醒了啊。”从船头走过来一个满头白发的老翁,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左手拿着一个钓钩,右手抓着一条正在挣扎的鱼。“小伙子你真是贵人啊,今天遇到你之后可是大丰收。瞧这满筐的鱼。”老翁笑着说道,满脸皱纹也跟着笑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我把你捞上来之后,附近的鱼都朝我这里游来,好生壮观。”
子夜揉了揉浑浑噩噩的脑袋,又忘记了之前发生了什么,自己为什么在这里,隐隐约约中他倒是记住了自己的名字,穗心。
“老人家,这里是哪里。”子夜看了看船外,“我怎么会在这里。”
“你啊,是我从这湖面上捞起来的,这百丈湖除了岸边便没有落脚的地方,可是我却是在湖中心将你捞起,也不知道是你自己掉下湖中还是被人投入湖中,不过小伙子你运气好,”老翁顿了顿,“这段日子老头子的收获并不是很好,所以想来湖中心碰碰运气,没想到,就让我遇到了你,将你救起,若不是这样,这百丈湖心方圆可是罕有人迹,你也许就会溺死在湖中。”
子夜脸色青白,像是大病一场,看向老翁的目光慢慢有了感激之色。“既然如此,那边多谢老人家了。”子夜挣扎的想要爬起来对老翁行礼,试着用了一下力气,却是四肢无力的软了下去,想要起身的想法只好作罢。
“小伙子,你也别急着起来,你现在被湖水浸泡的久了,身子很虚,先把自己调理好。”说着,老翁在甲板上挪动了一块可以活动的木块。从一个夹层里面拿出了一个小箱子。“我这里啊,有一些常备的草药,我给你调和一下,你服下去会好一点。”
话音刚落,老翁就拿出了一个筒状物体,将箱子中的几样药草一股脑的丢进了筒状物,拿起筒中的木棍开始捣鼓了起来。
子夜将这一切看在了眼中,一言不发,心中却是有股暖流。
子夜与老翁萍水相逢,老翁却照顾的子夜无微不至,这其中可能有部分是因为子夜来了之后老翁收入大增,老者心情大好所致,但不论如何,老翁对子夜的好,子夜记在了心中,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子夜一直坚信。
“老人家,此湖名为百丈湖,可是湖有百丈?”
“哪有百丈,百丈不过是将其夸大而谈罢了,不过这片湖确实很大,我老头子打了一辈子的渔,可是都没有穿过这片湖,这段时间要不是收获不是很理想,老头子我可是不会千里迢迢来这湖中心捕鱼。这不说失去了方向,就算找到了方向,船内粮食不足都可能葬身在这湖上。”老翁又投了几味草药进筒子里,子夜不知怎么,一眼便看出了那是几株药性中和的草药,像是天生便知道一样。
“对了,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老翁抬头看了一眼子夜。
“在下叫做穗心。”
“穗心,不错不错,一听就很有书生气,我看你穿着也像是一个书生,为何会出现在湖中?莫不是有仇家?”
子夜眼中开始出现迷茫,像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孩子。“这个我。。。。不知道。”
老翁也是满脸疑惑的看着子夜,看着他眼中的迷茫,突然想起了家里的孩子,懵懂无知,心头莫名其妙的闪过一丝心疼。“无妨无妨,想不起来就算了吧,人啊,就不应该记得那些痛苦的事情。”老翁倒是认定了子夜一定是因为经历了某些痛彻心扉的事情后才失去了原本的记忆。“你看现在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知道家里有老婆子,有孩子,有孙子,我要赚点银子养他们,这样他们才能开心的活着。而每每想到这里,我就有了继续打渔的动力,又从中发现了打渔的乐趣。便不再难过。”
子夜眼中迷茫不在,被他深深藏在了眼中,然后他仔细的盯着老翁看去,看着他满脸的皱纹,白发,年事已大,眼中本应是浑浊不堪。但是他却是在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明亮,没有浑浊。
像是初升的太阳一般年轻。
老翁的认知像是十分狭窄,却是蕴含某些大道理,让子夜为之一惊,仿佛触摸到了什么。
老翁捣药的手一刻都没有停下,而他说的话也没有停下。
“这是每个人的生活方式,就像是钓鱼一样。”
说完,老翁便将筒子中捣烂的药泥倒出到另一个竹筒中,和着水搅匀,递给了子夜。
“把这个喝下吧,对你现在的身体好。”
子夜也不客气,接过竹筒仰头一口喝完,没有说什么。只是眼中的感激之色越加浓郁。
“小伙子跟我来吧,我教你怎么钓鱼。”老翁笑了笑,拿起鱼钩,走到船头。
子夜喝下了药汤后感觉身子好了一些,没有了虚浮的感觉,像是有一颗石头压在了稻草之上,把蓬松的稻草压下,压得比较实。
他撑起了身子,摸着船壁,跟在老翁身后来到了船头。
船头老者已经抛竿坐定,在老者身边也已经架起了另一个小凳子,老翁为子夜准备的。
子夜坐在了老者的身边,看着船下的湖水,深不可测,但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湖面下游动的鱼儿,各式各样,不同种类。
突然有条鱼咬了钓钩,老翁抬手收线,把咬钩的鱼握在手中。将鱼卸下后,鱼饵却是不见了。
“你看这钓鱼,是我们钓鱼,还是鱼选择给我们钓。”
子夜疑惑的看着老翁,摇了摇头,“小子不才,这个并不能猜到。”
“换句话来说,是我们要钓鱼,还是不得不钓鱼。”
子夜略微思索,“我想是不得不钓鱼吧。”
“那你便错了,”说着老者便将刚刚到手的鱼放入湖中。“那我刚刚是要放了它,还是不得不放了它?”
子夜认真的道,“刚刚,是要放了它。”
老翁又抛下了钓钩,落在湖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却掀起了些许水纹,像是子夜的心情,并不平静。他感觉自己像是抓住了什么,但是却还没有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