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澹台文清神态轻松,显然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人选肯定不会只有一个,璃月并非全无选择权。”
“你怎知这些人里面,定然有璃月心仪的对象?”唐意十分不满。
闹到最后,他所做的,不过是打着替璃月着想的旗号,牺牲璃月的幸福,替他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澹台凤鸣只觉听到了世上最大的笑话,用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她不是曾经心仪戚安雅?结果又如何?假如非得闹出人命才甘休,她的心仪,不要也罢!”
唐意登时哑了。
并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有太多的话要说,全都积压在胸口,象洪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涌,涨得心口发闷,嘴里发苦!
他怎么可以因一次失败的经历,就全盘否定璃月的感情?
继而否定她追求幸福的权力?
这是不对的,这对璃月太不公平!
她颤着手指着他,明明有无数的话在心里翻腾,可张了好几次嘴,发出来的都是单音:“你,你……”
“我什么?”澹台凤鸣拨开她的手指,淡淡地道:“此事就这么定了,你回去让她静候消息吧……”
唐意环顾一下,在场的有倾云宫的祝颖儿祝婕妤;瑞仙宫的何文玉,何婕妤;秋阑宫的周宜芳周婕妤,却独独不见今日的主人宸佑宫的季梦涵。
“清歌,你在找谁?”祝颖儿见唐意不说话,只顾着张望,奇道。
“哦,”唐意微微一笑,不经意地道:“可惜东道主不在,不然咱们五人结伴同行,倒也是一桩美事。”
“听说涵儿今晨有些不舒服,遣了欣如向淑德二位娘娘告了假。”祝颖儿脾气好,倒也不拿架子,有问必答。
“既是娘娘染恙,咱们也别在此闲聊了,”周婕妤略有些不耐:“倒不如快些前往宸佑宫,一来免得娘娘久等,二则也可顺便探问娘娘凤体。”
“还是周婕妤想得周到,既如此,咱们就走吧。”
祝颖儿发了话,众位娘娘先后上辇,往宸佑宫而去。
祝颖儿先行,何婕妤随后,周婕妤面有阴霾,尴尬地避到路旁,请唐意先行。
“娘娘,”唐意微微一笑:“若不嫌弃,不如与我同辇而行?”
周婕妤原想推辞,可她自小锦衣玉食惯了,凭这双纤纤玉足又哪里走得过那些抬辇的内侍?
偏偏季梦涵又是个刁蛮善妒,争强好胜又心胸狭窄之人。
若众位婕妤娘娘都到了,只有她迟迟不至,恐怕她当面不说,心里却怪她有意怠慢,日后要寻隙报复。
万一落到象云清歌前次的下场,她可不敢担保会有清歌的运气,死里逃生,白拣回一条性命。
“如此,多谢娘娘……”这么一想,周婕妤也只得暂且忍了小气,上了唐意的肩辇。
宸佑宫离凤仪宫并不远,乘辇只不过盏茶时分。
四位娘娘分乘三乘凤辇,加上随侍的宫女,走在路上不说浩浩荡荡,也已是非常引人注目。
到达宸佑宫门口,众位娘娘先后下辇,早有内侍飞奔入院向季梦涵禀报。
几位娘娘在宫女的引领下穿过庭院往后殿行去,欣如已得了消息,从寝宫内迎了出来。
她微垂着头,见了众人远远就盈盈拜下:“欣如给众位娘娘请安。”
“免礼……”祝颖儿柔声询问:“你家娘娘呢,病得很厉害么?”
季梦涵平时虽然有些恃宠而娇,但在她面前一直还算谦恭有礼。
今日既是她主动相约,众人应邀而来,她没道理呆在房中不出来相迎。
“娘娘她……”欣如抬起一袖挡在脸侧,吱唔其词,目光闪躲。
“大胆奴才!”何婕妤瞧了心生不悦,冷声叱责:“娘娘问话,你不好好回答,却以袖遮脸,吱唔其词,这是在哪里的学的规矩?还不放下袖子,好好回话!”
“是……”欣如不得已,只得放下袖子,抬起头来与大家打了个照面:“奴婢知错……”
虽然隔得还有些距离,却已分明可见她眼中犹含了些泪珠,左颊上一片绯红,隐隐透出一只新鲜的掌印,明显是被人重重打过的!
宫女身份卑微挨打受骂本是常事,但一般都是些新进宫的小宫女小太监,且多为主子不得宠的。
欣如身为宸佑宫的掌事宫女,拿着从六品的俸禄,身份在宫中已然不低。
俗话说,打狗看主人,季婕妤深得皇上宠爱,就算是淑德二妃也要卖她几分薄面,除非犯了重大的差错,亦不敢随便出手教训欣如。
能打她的耳光,并在脸上留下如此明显的掌印,不问可知,必然是她的主子,季梦涵。
众人不禁吃了一惊,顿时面面相觑。
明知众娘娘马上就要来宸佑宫做客,偏在此刻教训欣如,个中缘由着实耐人寻味。
被众人盯着,欣如颇不自在,复又抬起袖子拭泪,顺势遮住了半边浮肿的脸。
大家杵在院中进退维谷,一时做声不得,纷纷把目光投向祝颖儿,看她如何决定。
祝颖儿无奈,只得放柔了嗓子尴尬地道:“欣如……”
“臭丫头,死哪去了?”忽听寝宫里传出尖厉地叱责之声。
祝颖儿吓得一愣,到嘴的话缩了回去。
“对不起,奴婢先行告退……”欣如神色仓惶,匆匆行了一礼,返身往寝宫跑去。
哪知她刚跑到回廊,还未及踏入寝宫,房内突然“啊……”地一声,传出凄厉地尖叫。
欣如吓得一个激灵,本已跨出去的一只脚,停在了半空。
“不好……”唐意本来一直跟在人后,打算静观其变。
这时拨开人群,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回廊。
她一看,寝宫门半闭着,顾不得许多,抬起脚直接一脚踹开,闯了进去:“娘娘,恕臣妾无礼……”
后面的话,在见到浑身染血,双目圆睁,倒卧在寝殿的地毡上的季梦涵时,嘎然而止。
“娘娘……”紧随着唐意进来的欣如见此惨状,一手捂唇,另一手扶着门框,滑坐在地上瑟瑟而抖。
“啊……啊……啊……”
“有刺客……”
“杀人了……”
唐意的耳膜,瞬间被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充塞,几欲被震破。
“安静!”她大喝一声,众娘娘被她一吓,果然静了下来。
唐意走过去,蹲跪到季梦涵的身边,伸出二指轻探她的鼻息。
现在,大家没事可以猜猜谁是凶手了……
“她,她,她,死,死,死了没?”欣如挨到唐意的身边,声音抖得象风中的落叶。
唐意叹了口气,遗憾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内侍何在?”
欣如脚一软,跪在地上,双手抱住季梦涵,嘶声哭了出来:“娘娘……”
应声跑进来几名内侍:“奴才在……”
“速速派人将附近几宫的侍卫通通调派过来,将宸佑宫团团围住!决不许任何人出入!”唐意简短地命令:“另外,不得动宫中任何物件,再着人禀报皇上,等待官员前来勘察现场。”
“宫中管事太监是谁?”唐意冷静询问。
“回娘娘,是奴才……”李楷应声而入。
“你立刻带人把宸佑宫中所有内侍宫女包括洒扫庭院的杂役花匠通通聚在一起,清点人数。”
“命他们不得任意行走,需在院外听候传唤。”唐意一边思索,一边吩咐:“不得妄议此事,若有任何谣言传播出去,唯你是问!”
“另外,”唐意看了他一眼:“内侍中可有胆大心细功夫好的?”
李楷想了想道:“倒是有几个。”
“嗯,”唐意点了点头,吩咐:“你领着他们几个,自寝宫向外,挨间屋搜查,千万小心谨慎,不得单独行动。”
“是!”李楷领了命下去布置。
唐意一连下了几个决定,喘了口气。
祝颖儿这时才敢上前,壮着胆子问:“清歌,你命人搜查宸佑宫,可是怀疑刺客尚未离去,就藏在宫中某个隐秘的地方?”
“啊……”周婕妤和何婕妤闻言尖声惊叫,抱成一团。
祝颖儿瞥过去一眼,温声道:“放心,光天化日之下,又有这许多内侍和宫女在旁,刺客绝再不敢来。”
她二人自知失仪,勉强镇定下来,也早已是花容失色。
均在心中暗悔不该赴这劳什子的茶会,结果摊上这样一桩倒霉事!
唐意没有吭声,乘着这个空档,细细观察室内情形,思考刺客究竟是从哪里闯入,又从何处逃出。
此时正值六月酷暑,大多数的门窗是敞开着的。
站在院中原本是可以将连着寝宫的起居室一览无遗,只可惜宫中帐幔甚多,层层叠叠,阻挡了大部份的视线。
再加上,当时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欣如脸上的掌痕吸引,那屋子又是季梦涵的寝宫,谁敢往里窥视呢?
她走到后窗,透过敞开的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清澈的池塘。
池塘里遍植荷花,田田的莲叶相挽着,牵连出一片碧绿与清新。
纤瘦的莲梗在微风中摇曳着,一朵朵白的粉的荷花怒放着,惹得蜻蜓闻香而来,在水面忽高忽低地追逐、穿梭着,一派自在悠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