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隔壁的胖大婶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唐笑:“这,这位不是……”
她目光闪烁,有些不敢确定。
四年前,河灯节在龙泉河畔的那场厮杀还历历在目。
“胖婶,”唐笑笑着直承:“你没看错,我是唐笑。”
“哎呀……”胖大婶又惊又喜,拍着巴掌惊呼:“唐公子,你可算是平安回来了!这是你闺女吧?啧啧啧,真漂亮!”
“爹爹……”突然涌上来的人群,令糖糖有些不知所措,她紧紧地攀着唐笑的脖颈,警惕地看着胖大婶。
“胖婶,”唐笑一只手抱着糖糖,一只手去接唐意手上的包袱:“多谢挂念,明儿咱们再聊。”
“瞧我这张嘴!”胖大婶打一个嘴巴:“你们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快快快,先进屋,明天再聊。”
“对对对,咱们先帮着季大夫把行礼拎进屋吧。”
一呼百应,众人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车上的行礼都搬进院子后,纷纷告辞而去。
季雪窗缓缓踱进来,看着满院的落叶和窗户上挂满的蛛网,感慨万千。
“外公的家真脏……”糖糖掩着鼻子,噘着唇批评。
季雪窗哈哈大笑,弯腰轻拧她的俏鼻:“哟……小公主嫌弃外公罗……”
糖糖拧着身子咯咯直笑:“外公臭臭……”
唐笑把马车赶进院子,环顾一下四周:“看来,今晚得先住客栈了,明天再来个彻底地大清扫。”
“一天哪够?”唐意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出来,发表意见:“我看最少得一个星期。”
“明天得找几个人……”季雪窗点头:“反正长期住下来的话,家里这些琐碎的活,也得请人做才行。”
“爹,”唐意诧异地道:“总共四个人,家务活也不多,大哥也可以帮衬着做一点,不需要请人吧?”
“你要带孩子,哪来这么多精力?这也不是在岛上,老季得开医馆,我也有事要忙,可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唐笑投了支持票。
“你忙什么?”唐意好奇地问。
“怎么,”唐笑斜起眼睛瞪她:“你觉着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会游手好闲,根本无事可做?”
“我哪敢呀?”唐意冲他扮了个鬼脸:“唐大侠!”
糖糖觉得新鲜,奶声奶气地跟着学:“我哪敢呀,唐大侠!”
“哈哈哈……”几个人忍俊不禁,相视大笑。
正笑得开心之际,“笃笃笃”敲门之声响起,一张脸试探着探了进来。
“请问,这里是季雪窗,季大夫的家吗?”声音清脆,婉转动人。
奇怪,这声音听起来,怎么那么熟悉?
唐意心中一怔,迅速扭过头去,还没等她看得清楚,“啊……”尖叫声乍然响起,几欲震破她的耳膜!
闲云和赵医女象两节失控的火车头,箭一般地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抱住她又跳又叫又哭又笑:“娘娘,原来你没死!”
“真好,娘娘活着回来了……”
“呜呜……”
“等,等一下……”唐意被她们撞了个满怀,若不是唐笑手快,扶了她一把,差点要一跤跌倒在地:“你们怎么来了?”
“皇上要我们来的呀……”赵玉池抢着说话。
难怪皇上一脸神秘,只说她们到了自然知道。
唐意下意识地蹙眉:“胡闹!”
“坏人……”糖糖先是被她们的尖叫吓得傻住,这时才反应过来,呲牙咧嘴地挥着小拳头恐吓:“快放开我妈咪!”
闲云这时才注意到糖糖,顿时傻在当场:“娘娘,她,她……”
“笨蛋!”赵玉池曲肘撞她一下,压低了声音训斥:“大惊小怪干什么,她肯定是小公主啦!”
“哇,公主长得跟娘娘一模一样,长大了肯定是个绝色美人。”闲云啧啧赞叹,忍不住伸手去摸糖糖嫩滑的脸蛋。
“坏人,走开啦……”糖糖非常有志气地偏头。
“呃……”闲云的手摸个空,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她有些认生。”唐意略有些歉意,淡淡地解释。
唐笑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们两个:“闲云姑娘,赵医女,别来无恙?”
“唐公子好……”闲云和赵医女对视一眼,微红了脸,双双曲膝盈盈向他福了一礼。
“这两位是?”季雪窗这时才插了进来。
“奴婢闲云。”
“奴婢赵玉池。”
她两人齐齐向季雪窗福了一礼:“奉皇上之命,前来侍候娘娘……”
“侍候娘娘?”季雪窗和唐笑面面相觑,无奈地摇头。
这可真是巧,刚想着雇两个人,澹台凤鸣立马就给送来了……
“等等……”唐意急忙叫停:“有件事,你们要明白。云清歌已死,我是唐意,不再是瑶华宫的娘娘了!”
“随便是什么都好,”闲云和赵玉池一左一右架着唐意的肩,相视一笑:“反正,我们是坚决不回去了!”
“那怎么行?”唐意悍然否定。
“娘娘,你生我们的气,不要我们了?”闲云很是伤心。
“不是我不要你们……”唐意无奈地叹道:“宫女无故不得擅离宫庭,你们不会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吧?就算我要留你们,也是不可能的!”
“嘿嘿……”闲云得意之极:“这点娘娘不必担心,皇上已然特赦奴婢出宫,奴婢已经不是宫女啦!”
“都说我不是什么娘娘。”
“对不起,我叫习惯了嘛……”闲云抱着她的臂撒娇:“总之,你若不肯收留,奴婢就无家可归了。”
“还有我,”赵医女急忙补上一句:“我也是孤身一人,而且被太医院辞退,除了姑娘这里,也是走投无路了。”
“喂,你们是赖定我了啊?”唐意啼笑皆非。
“对,我们赖定你了!”闲云和赵玉池异口同声。
唐意在船舱里坐下,一杯茶端到手里,刚刚喝了一口,忽听“扑通”一声巨响,紧接着船身摇晃起来。
她虎地一下站起来,从舷窗向外望去:“出什么事了?”
糖糖仅着一件大红的肚兜,白白胖胖的身子象只小鸭子浮在水面上,被一圈圈的涟漪推得离船越来越远。
唐意的心一紧,掉头就往甲板跑:“小凤!”
赵玉池唬得手脚发软,追在她的身后:“小祖宗,这可怎么得了?”
船上随行侍卫,一个接一个,下饺子一样纷纷往湖中跳去,扑通,扑通之声接二连三传来。
“咯咯……”糖糖瞧得兴奋之极,拍着小手欢呼:“好玩,真好玩……”
现场一片混乱,落水之声不断响起,她软糯的童音被一片惊叫呼嚷声淹没。
“小小姐,快,抓着卑职的手……”殷扬与糖糖最熟,迅速向她游了过去。
眼见就要抓住她了,哪知糖糖小屁股一撅,一头扎进水里,眨眼已不见了踪影。
“小小姐……”殷扬焦急地转头四顾。
糖糖灵活地划着水,忽地从他身后冒了出来,冲他扮了个鬼脸:“嘿嘿,抓不着……”
“小凤,小凤!”唐意在甲板上慌乱地找了一圈,不见澹台凤鸣的身影,心中咯噔一响,跺着脚恨声骂道:“笨蛋!”
骂完,攀上船舷,纵身跃到湖中,潜入水底寻找。
游了十几米远,澹台凤鸣被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挟着腋窝从水底带了上来。
澹台凤鸣面青唇白,刚一浮出水面,立刻喝叱:“不必管我,先救糖糖!”
唐意气不打一处来,杏眼一瞪,劈头就是责骂:“你傻啊?又不会水,跳下去找死吗?”
“我没看好糖糖……”澹台凤鸣又愧又悔,垂着眼帘不敢看她。
糖糖在远处瞧见,划动着短短的四肢朝这边箭一样游了过来。
她哪知道刚才澹台凤鸣已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冲他竖起大拇指赞道:“叔叔好厉害,一口气憋这么久……”
澹台凤鸣一窒,瞬间羞得满面通红。
“你没脑子呀?”这话好似火上浇油,唐意越发生气了:“糖糖在海岛之上长大,不会游泳怎么成?”
澹台凤鸣见她气得七窍生烟,纵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敢分辩,闭紧了嘴巴乖乖挨训。
恰在此时,澹台文清雇的画舫及时赶到,见此情形又是好笑又是吃惊,急忙下令:“快快快,把四哥捞上来!”
船夫和侍卫取了竹篙,七手八脚地伸下去,把几人一一打捞上来。
不必人吩咐,闲云早命船夫把船划过来,待两船之间搭上跳板,立刻冲了过来,用薄毯包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唐意面色铁青,也不与人搭话,披着薄毯径自回船。
小安子见机飞快,立刻打发人放了伐子下水,上岸去给主子购买衣物。
澹台凤鸣既已获救,余下的侍卫自动自发地朝糖糖游去。
糖糖哪知道她的一个无心之举,已引发了轩然大波?
她还以为这么多叔叔都来陪她玩水,高兴得不亦乐乎,象尾硕大的金鱼,灵活地在众侍卫之间自如穿梭。
“来呀,来呀,来抓我呀……”童稚的笑声,欢悦地在宽广的湖面上久久回荡。
“小小姐,别玩了……”殷扬不敢用强,只能苦着脸哀求:“大冷的天,要是感冒了,卑职可担待不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