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从哪里道听途说了几句,把它当成接头暗号,被她阴差阳错对上了?
那么,问题又绕回到原点……为什么是她?
“我?”唐意越发诧异了,但她并没有急着否认,而是继续迂回试探:“我们以前见过面吗?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慕容铎见她的神态不似做假,半信半疑:“你自己做了什么,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很抱歉……”唐意把态度放得极为谦卑。
她看出一点门道来了,对这条霸王龙,得顺着他的毛来摸。
“蠢女人!跑到我的梦里纠缠了我二十年,一句没印象就想算了?”慕容铎越想越气,火又蹭地冒上来。
这二十年,他被她害得有多惨,她知道吗?
吃什么都不香,看什么都不顺眼,做什么都不顺心,每天浑浑噩噩,活得象具行尸走肉!
“梦?”就算眼前然迸出一条恐龙,唐意也不会比现在更震惊。
她飞来横祸,竟是因为慕容铎做了一个梦?
“怎么,不承认?”慕容铎恶狠狠地瞪着她,那表情,象是只要她敢否认,他就要扑上来掐断她的脖子。
唐意深吸几口气,闭上眼,再睁开,反复几次,好容易才抑住狂冒的怒火,慢慢地开口:“有没有可能,你认错了人?”
“不会……”慕容铎斩钉截铁地答:“这个梦我对谁都没提过,就连百里晗都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根本不可能知道这几句偈语!”
“你说《再别康桥》?”唐意几乎要晕倒:“拜托,在我们那里,只要稍念过几天书,不是一辈子活在深山沟里的人,几乎都知道,好不好?”
“你说西秦都知道?”慕容铎眯起眼睛看她:“很好,我知道浦田县驻扎了十万兵马,其中至少有七万是西秦人,咱们去问问,若是他们答不出来,你的死期就到了!”
“呀!”唐意急了:“我指的不是西秦!”
“你说晋阳?”慕容铎冷笑:“这就更容易了,现在就下车,随便敲开一户人家问!”
“我也不是说东晋,南淮,北越,通通都不是!”唐意说得又快又急:“哎呀,我跟你说不清!反正,这首诗不是我对你说的,你肯定找错人就对了!”
“好!”慕容铎慢慢点头:“你说不是你?那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你来了之后,我就不做那个梦了?”
“呃?”唐意愣住。
他为什么不做梦了,她哪里知道?
“说不出话来了吧?”慕容铎得意又愤怒地逼视着她。
“一天不做梦,也不稀奇,也许是碰巧了呢?”
“不会,”慕容铎眼神冷冽,干脆利落地道:“从我记事开始,这个梦一天也不曾间断过地跟了我二十年,不可能是巧合。”
唐意呆住,怔怔地看着他,忽地对他生出怜悯。
“你傻啊?”她放柔了语气,轻叹:“我要真是她,你敢这么对我,才不放过你,不但要出现,而且还应该变本加厉地折磨你才对呀!”
慕容铎一怔,蛮横地道:“反正,你是罪魁祸首就对了!”
唐意望着他,忽地笑了。
他明明就是一副飞扬跋扈,蛮不讲理的样子,为什么她看在眼里,竟觉得他蛮可爱的?
“你笑什么?”慕容铎很是不爽。
“没什么……”唐意垂下眼帘,掩去笑意,又飞快撩起眼皮看他:“总之,你是因为被一个奇怪的梦困扰了二十年,并因此患上失眠等一系列精神疾病,认为关键在我,所以才把我扣在这里,是吧?”
“你精神才有问题呢!”别以为把话说得一长串又拗口,他就听不出她在拐着弯骂他神经病?
“呵呵!”唐意又笑:“若我帮你治好这个毛病,是不是可以放我离开?”
“百里晗可没跟我说过,你是个大夫。”慕容铎很是怀疑。
唐意淡淡地道:“我跟百里公子也不是很熟,他了解我多少?”
“这么说,你真是大夫?”
“我没说我是。”唐意摇头。
“我也没病,不需要大夫。”慕容铎冷冷地道。
只要她安安静静地呆在他身边,别在他的梦里捣蛋就行了。
“公子,码头到了……”不三极小心地插了一句:“我看到西蒙先生的船了。”
“西蒙?”唐意愣住,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圈。
“呀,”慕容铎用脚尖踢她一下:“我解开你的穴道,你得保证不许乱说话,否则,我让你一辈子再也开不了口,听到没有?”
“嗯……”唐意拼命点头。
“起来吧……”慕容铎整理了一下衣物,弯腰跳下马车,回过头来向她绅士地伸出了手。
唐意翻身坐了起来,触到慕容铎警告的眼神,不情愿地牵了他的手,轻盈地跃下马车。
“九王爷,”西蒙迎上来,与他热情相拥:“分别一年,想不到能在这里遇到你,实在是太高兴了。”
“他乡遇故知,实乃大快平生。”慕容铎的声音是出人意料之外的愉悦和友好,刚才在唐意面前傲慢无礼的样子已完全消失了。
唐意不禁暗自好笑,偷偷撇了下嘴。
这家伙,还以为根本不会笑,没想到笑起来象个大男孩子,蛮单纯的嘛!
“九王谬赞,西蒙惭愧。”西蒙哈哈一笑,目光已在唐意身上打转:“这位女士是……”
她站在暗影里,又被慕容铎挡住了大半,西蒙只觉有些眼熟,万万没有想到竟是故人!
“这位是内子,”慕容铎不慌不忙地侧身,牵起唐意:“此次东来办些琐事,不料正遇晋阳局势紧张,两国交兵,水陆道路皆已被封,京城更是随时有被攻破的危险,行馆已不安全。这才想借先生之船携眷归国。”
他撒下这个弥天大谎,竟是面不红心跳,若不是西蒙早已认识唐意,只怕就要被他骗过去了。
唐意在一旁听了只觉好笑,也不戳穿,等他洋洋洒洒说了一大堆,这才往前踏了一步,张开双臂:“亲爱的西蒙,咱们又见面了……”
西蒙冷不丁被她抱住,大吃一惊,退了一步,惊疑不定地打量着她:“Miss唐,你,你还活着?”
她不是被澹台凤鸣下旨一把火烧成灰烬了吗?
玛丽听到这个消息,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哪知她不但还活着,而且嫁到北越成了九王爷的妻子了!
“你们认识?”慕容铎比西蒙还要惊讶。
“很抱歉,”唐意掀了掀眉毛,嘲讽地道:“正如你所看到的一样,我与西蒙先生,以及玛丽都是朋友。不久之前,还……应邀到女皇号上做客。”
所以,他的谎言不攻自破!可不是她拆穿的。
慕容铎倒也并不慌张,依旧轻松地揽住她的腰,不着痕迹地把话拗过来:“西蒙先生,我跟内子成亲不久,算是一见钟情。既然你们认识,那就更好办了,大家相处会更愉快,不是吗?”
“当然,当然……”西蒙连连点头:“你们能来做客,是我们的荣幸。”
“西蒙先生,请……”慕容铎携了唐意,并肩上了女皇号。
唐意见了玛丽并船上一众故友,少不得又是一翻寒暄和惊喜,吵吵嚷嚷地闹了好一阵,这才被带入船舱休息。
她靠着门板闭目养神,回想着这漫长而戏剧划的一天,忽地一个踉跄,门被大力推开,慕容铎闯了进来。
“呀,”唐意低叱:“你来干什么?还不赶紧出去?”
“废话,”慕容铎大刺刺地往床上一躺:“这么晚了,当然是来找你一起睡觉的!”
“好,”唐意瞪了他好一会,忍住气:“这房间让给你,我去别处睡。”
“你敢走出这间房半步,就死定了!”他冷冷地警告。
“慕容铎!”唐意霍地转身,手按在腰间:“若敢碰我一根寒毛,你也死定了!”
“我若是你,就会选择乖乖听话,免得皮肉受苦。”慕容铎眼睛也不睁开,懒洋洋地道:“凭那枝破铁,根本不可能伤及本公子一根寒毛,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
“那可不见得!”唐意咬牙,拔枪在手。
说时迟,那时快,忽地眼前寒光一闪,当啷一声,手枪应声落地。
与此同时,慕容铎闪电一般扑了过来,把她按倒在地,扯下她系腰绸带。
“啊……”唐意逸出尖叫。
慕容铎一指点了她的哑穴,将她五花大绑扔到床里,随即躺了上去:“这下好了,终于安静了……”
唐意又惊又气又害怕,僵了半天,发现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再等了一会,他已传来平稳的呼吸。
唐意哑然。
他张牙舞爪,又是威胁又是恐吓,再加上暴力,结果竟只是和她盖棉被,纯睡觉!
“哪,你记住了啊,这次千万不能紧张……”
慕容铎一掌拍下去,好好一张桌子立刻四分五裂:“老子紧张个屁!明明就是你瞎编个理由哄骗我!现在是不是想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你的手指都快把躺椅的扶手捏碎了,还说不紧张?”唐意抬起下巴,示意他铁证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