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他却在惩戒院下令将她挫骨扬灰,并拿骨灰去换唐笑的情报。
虽然事后得知他用石灰代替了骨灰,但那份冷酷狠绝,他想都不敢想象,皇上却冷静从容,坦然自若。
唐意死而复生,在红叶镇再现踪迹时,他以为皇上必然会倾全力追查,谁知他却无动于衷,毅然奔赴了萦州。
青阳矿场,唐意身陷废矿,他以为皇上会坐镇指挥,哪知他竟亲涉险地,并为她断腿折骨,差点丧了性命!
经此一劫,可说是患难见真情,他以为这次二人必然长相厮守,不离不弃。
谁知皇上竟将她置于庵堂,不闻不问……
圣意如何,孰人可料?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皇上会因此功亏一篑,他只怕到时唐意会伤心欲绝,毅然与皇上绝裂。
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
璃月福至心灵,忽地体会到他语中深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呆呆地看着他,半天没有吭声。
“我只是,希望能防范于未然。”陈风言语婉转。
“嗯,”璃月郑重地点头:“我会的。”
“那就好……”陈风释然,展颜而笑:“我先走了,你们多保重。”
“路上小心。”璃月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山门,倚门而望。
陈风哪里知道,璃月答应了他不到半天,就食言了!
唐意是个极为自主的人,最不喜欢的就是被动,最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其中大部份的理由,还是来自于她对澹台凤鸣的了解。
他是封建社会的君王,习惯了唯我独尊,她从来也不怀疑他的性格里有阴鸷狠戾的一面。
唐笑炸毁了他的钢厂,破坏了他的计划,他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他?
本来,澹台凤鸣若肯不加隐瞒,和盘托出唐笑的下落,或者交待一下唐笑的行踪,她也不至于疑神疑鬼。
偏偏所有人谈到唐笑不是沉默就是回避,陈风则索性用无可奉告来打发她!
他越是对唐笑的行踪讳莫如深,她越是想要探究其中的缘由。
澹台凤鸣以为她长在西秦,活在深宫,把她放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庵堂里,就可以高枕无忧。
唐意又岂是不明缘由就任人摆布的性子?
但要想知道唐笑的下落,首先自然是要下山。
“下山?”璃月被她的主意吓得呆住了:“不行不行!四哥再三嘱咐,要注意安全,千万不可随意离开。”
呵呵,这小妮子,早几天还跃跃欲试,盼着她伤愈一起下山逛逛。
陈风一来,她就改了口风了?
“只是到山下小镇上走走,透透气,我看不出哪里不安全?”唐意越发坚信,他们想把她困在山中,与外界断绝联系。
“可是……”璃月吱唔了半天,迸出一句:“咱们两个女孩子出门,又没有丫环随侍,怕会引人注目。”
“这好办……”唐意早有准备,笑着拿出两套男装:“咱们换装,扮成男人出门,总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
“女扮男装?”璃月被她大胆的主张吓住了。
“怎么,你不想试试?”唐意笑嘻嘻地拿出妆盒,坐在镜前开始化妆。
璃月看着她这里画一笔,那里抹一下,上点色,加些粉底,变戏法一样成了个陌生人。
“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璃月又惊又喜,早把陈风的警告抛在脑后。
“这个不算易容,”唐意笑了笑:“只是简单的化妆罢了,利用明暗及色彩的变化,造成眼睛的错觉,从而改变外形。”
当然,唬弄一下陌生人还是没有问题,但若是碰到熟人,还是会穿帮。
不过,她去找季雪窗,应该没有机会遇到所谓的熟人。
这个妆嘛,马马虎虎化一下,也能应付过去。
“唐意姐,你真聪明……”璃月由衷地道。
“呵呵,真讲到易容,那个可能要复杂得多,我目前还只学了点皮毛。”唐意怅然地道。
唐笑还没来得及教她如何制作人皮面具。
她,不会就此算了,一定要找到他!
“唐意姐你讲得好深奥……”璃月一脸崇拜。
“来,快点换上,咱们还得在天黑前赶回来呢。”唐意把她按在桌前,提起笔在她脸上忙碌起来。
没过多久,两个浊世翩翩佳公子就在唐意的手下诞生了!
她们相视一眼,不禁同时哧地笑出了声。
“谭老弟,我们走吧……”唐意故做风雅,唰地展开一柄折扇。
“唐兄,请……”璃月大乐,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们二人从后门溜进庵堂,众尼姑还以为是来进香的香客,谁也没加注意。
那些奉命在庵堂外围警戒的影卫,哪里知道两个花季少女竟会摇身一变,成了两名厮文俊秀的酸儒?
于是,她们两个沐着晨光,在影卫的眼皮子底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庵堂,直奔山下而去。
从山上下来,唐意雇了一辆轻便马车,接着璃月直奔七贤镇。
璃月十分诧异:“你不是说咱们只到镇上走走透透气,七贤镇离这可有四五十里地呢!”
“嘘……”唐意竖起手指在唇边,示意她噤声:“我有个朋友住在七贤镇,我想去找他打听点事。”
璃月急了,失声低嚷:“陈大哥交待了,不让咱们乱走。”
唐意轻笑:“山高皇帝远,只要你我不说,谁知道我们去了哪里?”
“可是……”
“没有可是……”唐意神态轻松:“咱们快去快回,路上不耽搁。”
说到这里,她停一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你若是害怕的话,我去找两个人把你送回山上也行。”
“不!”璃月一听唐意要把她扔下,独自行动,更加急了:“唐意姐,你到哪我就到哪,死活要跟着你!”
“那行!”唐意诡计得逞:“不过,这一路上你可得听我的,另外,今天的事,不许向你四哥打小报告,明白吗?”
“唐意姐……”
“还有!”唐意打断她:“这称呼先改了,叫我大哥。”
“哦……”璃月乖乖地应了。
璃月脚程慢,下山的时候耽搁了些时间;小镇上雇的车,又是用骡子代步,走得很缓慢。
走了二十多里地,已过了午时。
看看上午赶到是绝不可能了,当马车驶入三台镇的时候,唐意决定先寻个象样的酒楼好好吃顿饭。
这些日子住在禅院,静慧师太虽然不管,但璃月名义上是去修行的,总不能在出家人的地盘吃肉吧?
璃月更惨,她在这里住了二个月了,已经不识肉味了。
在这一点上,两个人完全没有分岐,一拍即合。
兴冲冲地选了一家看起来很不错的酒楼,跑到二楼占了个雅座,叫了一桌子好菜,以茶代酒,两个人还喝上了。
从东边来了一群人,抬着一块门板,上面躺着一个人,混身是血,正在不停地哀嚎。
那群人吵吵嚷嚷地进了酒楼对面的泽仁堂药店。
路上行人则对着他们指指点点,不时有阵阵哄笑声传出,其间有一名衙役至此经过,却并不理睬,扬长而去。
奇怪的是,没过多久,还是从东边,又过来几个人,也是用门板抬着一个伤者,哼哼叽叽地进了泽仁堂。
唐意越看越觉得奇怪,于是叫了小二过来:“下面出什么事了?打伤那么多人怎么官府也不管一管啊?”
小二躬身道:“客倌有所不知,他们那都是立了生死状的,官府想管也管不着啊。”
“哦?”唐意一听来了兴趣:“好端端的,立什么生死状啊?”
小二解释:“我们三台镇有个何员外,经商手腕很是了得!家里金山银山,富得流油,几辈子也花不完!他在镇上有头有脸,跺跺脚地也要震三震。”
“行了,”唐意听他越吹越起劲,忙打断他:“何员外是地方上的望族,这个我们知道了,你赶紧往下说吧,我们还要赶路呢。”
“是……”小二有些不好意思:“要说这何员外啊,啥都不缺,可就是妻妾不争气,膝下无子,只生了三个女儿。”
“镇上打死人,跟何员外没有儿子有啥关系?”璃月不懂了。
“你听我说啊……”小二陪着笑脸:“何员外的三个女儿目前都尚待字闺中。前些日子,何员外放出风声,说女儿们思幕江湖侠客,特在镇上摆下擂台比武招亲。”
“比武招亲?”唐意这下被雷得不轻,咂舌不下:“这么说,那些抬到泽仁堂的伤者,都是擂台的落败者了?”
“可不是?听说何家三位小姐个个貌美如花。”小二的脸上露了丝鄙夷:“色字头上一把刀,美色当前,又有大笔财物立等可得,谁不动心?”
“难不成这何员外是要招赘?”璃月听得糊涂了。
“何员外说过了,来打擂的,若有死伤,药费丧葬费用皆归何家出。路途远的,还可资助五十两路费。”小二叹道:“成了何家女婿,这辈子还愁不吃香喝辣啊?”
“这何家小姐武功很高吗?”唐意倒对这个更感兴趣。
“那倒不知道……”小二摇头:“反正,开擂已然三天,别说跟何小姐过招,能打过何家教头的都没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