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笑越发诧异,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唐意得不到回答,手中树枝轻敲地面,失望地低喃:“不知道?”
“你身为西秦的皇后,竟然不知皇帝有几名兄弟?”唐笑忍不住反问。
唐意被他问得一呆,猛然发觉失言。
“哎呀,好冷……”她无词搪塞,只得胡乱咳了几声,遮掩过去。
好在唐笑此时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之中,并不想揪着她的语病不放,闹得二人不愉快。
于是,他顺着她的语意,起身抱了捆柴禾扔进火堆:“要不要把我的衣服给你,去神像后换一下?”
其实他早有此意,就怕会唐突佳人,左思右想,不敢造次。
唐意倒有些不好意思,讪讪地道:“不必了,也干得差不多了。”
两人相顾无言,唐笑心中欢喜,眼里满溢着柔情。
唐意面对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大感尴尬,索性打了个呵欠:“忙了这会子,累了,先睡一觉,你把风啊……”
说完了,也不管他答不答应,闭上眼睛装睡。
这几日遭人劫持,虽然心知性命无碍,到底受制于人,加上身上有伤,心里又挂念着澹台凤鸣,哪曾睡过好觉?
这时脱离险境,回宫有望,顿时精神舒畅,本欲装睡,结果悃意袭来,竟真的沉入梦乡。
唐笑隔着篝火看着她的柔美的侧颜,安静的睡姿,心潮起伏,终是忍耐不住,慢慢地走到她身旁。
弯腰,轻轻地抚着她的发。
他以此吻起誓,今生今世,绝不负她!
“属下无能。”陈风一脸愧色:“仙阳教分舵虽遍布各州,但因教规严谨,等级森严,普通教众绝对无法窥部舵堂奥。”
“这么说,就算端掉再多分舵,也找不到总舵所在?”澹台文清露出玩味的表情:“别的帮派,巴不得在江湖扬名立万,令万人景仰朝拜。仙阳教却反其道而行,唯恐被世人所知。这是为何?”
“或许,她们在故弄玄虚,保持神秘感,以吸引更多人趋之若鹜?”武德贵若有所思。
人都有好奇心,越是藏而不出,越是引人探索。
“很有可能……”陈风点头:“因仙阳教众多为女子,且地位越高,姿色越佳。因此江湖已有传言,仙阳教主是个妙龄女子,国色天香,色艺双绝。因此才会有越来越多的少年侠士蜂拥而往,想一睹教主芳容。”
澹台文清挑起眉尖,嘿嘿一笑:“妙极妙极!听陈大人这么一说,本王倒真想见识一番,看看这位赫赫有名的仙阳教主究竟如何的艳冠群芳?会不会比四嫂更胜一筹?”
“老七!”澹台凤鸣冷声一喝。
“失言,失言……”澹台文清吐一下舌尖:“你们继续,继续。”
“总舵地址虽未探明,但属下却知道,仙阳教各地分舵以雪峰山脉为界,分为山东山西两处总阁,其山东总阁本部便是设在凉州。”
“凉州?”澹台凤鸣蹙眉,低首沉吟。
如果没有记错,母后便是凉州人。
这究竟是一种巧合,还是冥冥中的暗示?
“咦?母后不是凉州人?去找母后咨询,说不定能得到些线索。”澹台文清精神一振,蓦地坐直了身体。
“不行!”澹台凤鸣断然否决。
这一声又快又急,声音突然高了八度,澹台文清被他吼得愣住:“为什么?”
“咳……”意识到语气太过严厉,澹台凤鸣放缓了语速,淡淡地道:“母后离开凉州已有三十年,仙阳教却是近几年倔起的邪教。朕岂能拿这些琐碎又肮脏的事情去烦她?”
“是臣弟考虑不周……”澹台文清摸摸鼻子:“母后一生争强好胜,若知道家乡出了这等丑事,必然心中不快。咱们还是别给她老人家添堵了。”
“奴才记得不错的话,忆柳也是凉州人。”武德贵忽地插了一句。
小安子刚好进来送茶,听到这里,笑吟吟地接了一句:“何止呀?太后身边侍候的几个姑姑,忆梅,忆桃,忆竹,哪个不是凉州人呢?”
“哦?”澹台文清慢慢地道:“这个本王以前倒没注意。”
“太后思乡念旧,提携一下故里之人,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稀奇。”武德贵恭敬地道。
上官雅风抱拳:“凉州距此不过六百里之遥,快马三日已可抵达。与其在此猜测,不若遣微臣前往,一查究竟。”
澹台凤鸣不慌不忙地道:“这事不忙。”
“对啊……”澹台文清立刻大呼小叫:“仙阳教那么多美人,你想一个人独享?别说门,窗都没有!怎么着也得算上本王一个才行哪!”
上官雅风面上一红,嗫嚅着道:“卑职并无此意,王爷休得取笑。”
澹台凤鸣忽地天外飞来一问:“今日初几?”
“回皇上,乞巧节刚过,今日初八。”武德贵毕恭毕敬地答。
“初八……”澹台凤鸣缓缓点头:“这么说,距中元节不过七日了。”
“是……”澹台文清望着他,幸灾乐祸地笑道:“中元节到了,四哥又得为祭祀一事而忙碌了。”
“德贵,”澹台凤鸣若有所思:“今年可有大事逢祭?”
“这个……”武德贵微仰起头,想了半天,摇头:“似乎没有。”
先帝驾崩七年,花甲诞辰前年又已过了。
太后倒是五十寿诞,可惜此为生辰,总不能放到中元节来。
“皇上,今年想要大祭一番吗?”上官雅风好奇地问。
皇帝一向并不主张在祭祀上大肆铺张,认为心意到了即可,不如把钱用到别的有意义的事情上。
为何今日反其道而行?
“对了!”澹台文清啪地打了个响指,得意地道:“太宗皇帝登基一百六十年,算不算大事?”
陈风哧地一声笑了出来:“太宗皇帝登基一百六十年,何需大祭?又不是太祖开国!”
如果是殡天一百六十年,还勉强沾得上边,登基?太扯了吧!
“嘿嘿……”澹台文清被他笑得俊脸一红:“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也不行?”
“太祖开国虽然功在千秋,太宗建立盛世亦功不可没,为何不可大祭?”哪知澹台凤鸣微微一笑,淡淡地反驳:“颁旨下去,为纪念太宗盛世,自中元节起,朕要在皇陵为太宗皇帝登基一百六十年大祭半个月。”
“呃?”这下不止陈风,所有人都愣住。
半晌之后,澹台文清“哈”地一声笑出声来:“四哥,你逗我开心呢?”
“朕乃一国之君,金口玉言,岂能信口开河?”澹台凤鸣肃容,冷冷地道。
“四哥,你真的去皇陵祭半月祖?”澹台文清哇哇大叫。
“传旨下去,即日起,朕斋戒沐浴,以备七日后皇陵祭祖。”澹台凤鸣淡淡地道。
“是……”武德贵急忙肃手应是。
“先申明,你喜欢祭祖自己去就好,别拉上我。”澹台文清立刻撇清。
斋戒沐浴,焚香祭拜,这么枯燥的事,想想都闷得要死。
往年都找借口躲了,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嗯……”澹台凤鸣似笑非笑地睨着他:“是你自己不要去,到时别又来叽叽歪歪,说朕的不是。”
“等一下!”澹台文清蹙着眉,把头伸到他面前胡乱嗅了一通:“这话我听着别扭,似乎有某种阴谋的味道?本王决定收回前言,郑重考虑……”
“七弟!”澹台凤鸣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他额上,叱道:“你大小也是个王爷,行事为何如此不庄重?”
“切……”澹台文清两眼望天,哧之以鼻:“澹台家有你一个庄重已然足够。再说了,本王这叫潇洒不羁,似你这种古板无趣之人,又怎领会个中三味?”
澹台文清平日与下人笑闹惯了,全无王爷形象,小安子一时忘形,忍不住笑了:“王爷,你那不叫潇洒,叫装疯卖傻才对……”
“噗……”此言一出,众人皆忍俊不禁,乐了。
“小安子,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澹台文清脸暴红,扬起手掌做势欲劈:“信不信本王立马将你大了八块?”
“奴才不敢,王爷恕罪……”小安子抱着头,在众人的轰笑声中,老鼠般蹿出了御书房。
“皇上,”笑闹声歇,陈风道:“你是不是想借中元节皇陵祭祀之名,行凉州探查仙阳教总阁之实?”
澹台凤鸣笑而不答。
“四哥!”澹台文清眼睛一亮,惨叫:“你敢撇下我,我就把你的阴谋召告天下!”
“皇上……”小安子去而复返,匆匆跑了进来:“大理寺聊沈笑儒沈大人,有要事禀报。”
这么晚了,他有何事?
“哦,”澹台凤鸣收起浅笑,与室中数人对视一眼,淡淡地道:“宣……”
“臣沈笑儒,叩见皇上,燕王。”沈笑儒急步入内,恭身跪拜。
“免礼,平身。”澹台凤鸣望一眼武德贵:“赐座。”
“谢皇上……”沈笑儒谢过恩,复又与陈风,上官雅风等人一一打过招呼,这才侧着身子坐下。
“爱卿深夜进宫,不知有何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