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月已死,是否华妃眼线已不得而知,但闲云却一直伴在她的身边!如果……
“不,”唐意用力摇了摇头,摇走那一闪而过的念头:“根据无罪推定原则,任何人在未经证实和被判有罪之前,应视其无罪。我不能凭一己猜测,胡乱冤枉了她!”
不过,现在有一件事却可以先加以印证,并且是当务之急。
唐意霍地站了起来。
“娘娘,已然三更了,你要去哪?”闲云被她惊醒,忙忙地跟了过来。
“三更,这么晚了吗?”唐意错愕。
“娘娘,可是伤口疼?”闲云掌了灯烛,移过来想要细看。
“不必了,睡吧。”唐意下意识地闪身避开。
“皇上,葛统领回来了。”小安子脸带喜气,从殿外匆匆奔入御书房。
澹台凤鸣停止交谈,回身走到御案前坐定:“叫他进来。”
“卑职葛易,参见皇上!”葛易大步入殿,撩起长袍,跪叩。
“免礼……”澹台凤鸣抬手。
“谢皇上。”葛易起身,望向澹台文清,抱拳一揖:“见过燕王。”
“葛统领辛苦了……”澹台文清微微点头。
“陈大人,雅风,德总管……”葛易再向另几人打招呼。
“葛易,你受伤了吗?”陈风与他打个照面,不禁吃了一惊。
他这一问,其余人把目光往他身上转来,这才发现他面色灰败,隐隐透着一点青气。
“路上遇了几个宵小,没什么大碍。”葛易低头,颇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众人视线。
昨夜贪欢,在池中与太后胡天胡地地闹了几个时辰,一时把持不住情关,差点元阳尽泄,若不是太后垂怜,渡了些真气与他,今日已成废人。
“被几个宵小所伤?”上官雅风挑眉,眼中尽是讶异。
他当然也看到他眉目间染尽疲色,但只当是半月间往返奔波数千里,劳累所致,没想到陈风一句试探,葛易竟然直承。
什么宵小,竟然伤得到影卫统领?
陈风惊讶之余,已走过来扣住他的腕脉。
“最近两国兵连祸结,边关盗贼四起,俱是无名之辈,卑职被他们用些车轮战术被耗掉了些精力,并未受伤。”葛易避之不及,只得胡乱诌道。
“嗯,”陈风点头,这才略略放心:“经脉未受损,确无大碍,葛易功力深厚,休养几日便可恢复了。”
只是,照他所说,该是在边境遇匪,但诊其脉象,他的精力虚耗却象是近日内发生,奇怪……
“葛易无能,令诸位担心了。”
“怎样,查到没有?”澹台凤鸣见他无事,转回正题。
“云清歌十四岁即天永元年入宫,受封皇后五年间,西秦并未接待过西洋使节。她贴身的宫女,已全数死于战乱,因此未能带人前来指认。”
“果然不出所料。”澹台凤鸣冷笑。
“卑职查到,城破之日她登摘星楼击鼓为西秦将士助威,兵败后投环自尽,为南淮将军华天佑赶到救下。”
“不错,”澹台文清道:“当日我攻南门和东门,华将军攻北门和西门。我进宫后接到线报,云清歌在摘星楼,即刻赶往,与华将军前后只相差不过二刻钟。”
“这么短的时间,他应该玩不出把戏。”陈风沉吟:“可,西洋使节一事又解释不通。”
“这事以后再查。”澹台凤鸣摇手,道:“上官奕林呢,可有消息?”
“据传,兵败后他拒绝出逃,只派亲信寻找皇后,未果,将自己封在交泰殿,引火自焚。当日南淮军确实从中找到二具烧焦的尸体,至于是否确为上官奕林,卑职亦不敢妄言。”
“交泰殿的火光弟曾亲眼目睹。”澹台文清轻笑,偷偷觑一眼澹台凤鸣:“他倒是个情种,不肯独自逃生,宁死也要与皇后在一起。”
澹台凤鸣眸光微微一沉,淡淡地道:“葛易,你且下去休息两日。”
“谢主隆恩……”葛易躬身离去。
“四哥,”澹台文清复又恢复吊儿郎当的性子,跳到窗台上坐着:“现在可以告诉我们,当初为何坚持要娶云清歌了吧?”
澹台凤鸣不语,脸色却日益阴沉,目光越过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澹台文清一时好奇,转头一瞧,乐了。
从窗户这里看出去,倒是刚好可以看到小安子正与一名宫装女子纠缠。
能令当今圣上色变,不消说,那名女子非唐意莫属了。
“娘娘,皇上正在议事,吩咐不许人进入……”小安子苦着脸,朝唐意拱手。
“我又不是来见皇上的,我找陈风……”唐意横着眼睛看他,满是嗔怪。
澹台凤鸣稳如泰山,只是眸色缁然,戾气隐现。
“陈大人……”澹台文清明显煽风点火,捏尖了嗓子,阴阳怪气地道:“你做了什么,娘娘竟找到御书房来了?”
陈风当下脸就绿了,只差没有赌咒发誓:“这话从何说起?陈某与娘娘几次接触都只为勘验现场,除此并无半点交集……”
“你就只告诉我陈大人在不在?若不在,我扭头就走,绝不纠缠!”窗外,唐意信誓旦旦。
“我看不然,四嫂的目标极为明确,态度很是坚决。”澹台文清唯恐天下不乱,瞅着他呵呵乱笑。
陈风叫苦不迭:“燕王!”
“出去……”澹台凤鸣淡淡地道。
“皇上……”陈风百口莫辩:“臣真的……”
“陈风!”唐意已从窗户看见了他,一脸兴奋,提高了声音嚷,象是怕他听不到,还拼命扬手,以加强效果。
“嘿嘿……”澹台文清笑得贼忒兮兮。
我不在,听不见!
陈风装聋作哑,坚壁不出。
“娘娘,你可不能硬闯……”小安子张开手臂挡她,一张脸已皱成老苦瓜。
“那你叫他出来,我就只一句话,问完就走……”唐意哪里死心?纤细的食指竖起来,偏着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望着他:“就这一次,帮我个忙,好不好,嗯?好不好嘛?”
“陈风!”澹台凤鸣眯起双眸,目光几凝成冰。
他倒很想听听,她要说的,是多么了不起的一句话?
她竟然在小安子面前如此低声下气?便是在他面前,也不曾这般娇声呖呖,软语相求!
“陈风!”见到他走出来,唐意眼睛一亮,扔下小安子就过来了,那一脸亲热劲,象老区人民看到了解……放军。
“微臣参见娘娘……”陈风急忙抱拳深揖一礼。
“呀,你没病吧,干嘛突然这么客气?”唐意深感奇怪。
这是陈风吗?
记得当初一起查案时,他对自己可没这么恭敬,永远一副高深莫测,冷漠深沉的样子,在一旁隔岸观火。
“不知娘娘召见微臣,有何吩咐?”陈风额上满是黑线。
提及正事,唐意变得神秘兮兮,左右张望一下,见侍卫和小安子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二人。
她往前走了一步,凑到他跟前压低了声音问:“陈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娘娘……”陈风脸一白,骇得连退了几步:“皇上还等着微臣商议国事,请娘娘长话短说。”
这姑奶奶,皇上就在书房里虎视眈眈地盯着呢,他若一声不吭地跟她走了,岂不是不要命了?
“奇怪了,”唐意极为不满地瞟一眼御书房的门:“有那么多王公大臣不用,他老缠着你一个杵作干嘛?”
陈风的脸顿时又转黑了。
你说她这话说得!感情在她眼里,他这小小的杵作根本啥都不是!哪有资格跟皇上商议国事?
可,你还不能对她生气,因为她语气里分明满满的是对他的维护!
“娘娘……”陈风滴汗:“究竟何事?”
“你先答应我,这事要保密,不能闹得人尽皆知,行吗?”唐意盯着他,表情严肃。
“呃,”陈风瞟一眼御书房的方向:“臣,尽力而为。”
保密?臣子在皇帝面前,哪有什么秘密可言?
“对了,”唐意这才进入正题:“当初那份戚雅安的尸检报告确定没有差错吗?”
“什么意思?”陈风愕然了。
她是在质疑自己的权威,还是怀疑自己造假?
不论哪一种,都绝对不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我换句话吧,”唐意把话挑得更明:“你当初,有没有对戚六公子的尸身进行解剖?”
“戚六公子死因极为明确,身上也别无伤痕,更无中毒迹象,没有解剖的必要。”陈风肃容,冷冰冰地道。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易毁损。
就算是普通命案,不是证据充分,也不可轻言剖尸。
更何况,戚雅安是尚书之子,死于非命已令人痛心,若再向其家属无端要求剖尸,只会平地生出波澜!
唐意啪地打了个响指,露出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没剖对吧?那就有可能漏检!”
而漏检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有可能误判!
“娘娘的意思?”陈风蹙眉。
“戚雅安很可能不是璃月所杀,凶手另有其人!”一念及此,唐意莫名的兴奋起来。
换言之,当日在璃月刺杀戚雅安时,很有可能还有个第三者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