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常,赵品吉基本都是在他的书房用膳,偶然过来主屋这边也是吃饱了就出去,直到要就寝时才又进来睡房。今晚上,赵品吉倒没有像往常一般刚放下饭碗就直奔书房,而是信步进入睡房,坐在软榻上。李砚娚先他一步吃好,这会儿正在绣鞋样,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愣了一下。
赵品吉坐得很端正,双手放在双膝上目不斜视,也许他也在为自己异常的行为感到诧异。身边没有动静,只听得她的绣花针穿过绸子的声音。
微微侧首,她绣得很认真,嘴角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好像,她总是挂着这丝微笑,仿佛什么事都不能教她心烦。而且,为什么她总是在弄这些东西?上次是一件衣裳,这次又不知是在绣什么。想着想着,他竟不自觉的脱口问道:“你在绣什么?”
李砚娚也不抬头,轻声回答:“二嫂有孕,我没什么可以送给孩子的,就想绣一双鞋子给他,愿他的人生之路平平顺顺。”
赵品吉赞同的点头,“嗯,这倒有心意,比那些送金银首饰的有意义。”
李砚娚但笑不语,将绣线打了个结,用牙齿咬断,又牵出一根新的,穿针引线。赵品吉瞥见小方案上有一本书,随手拿起来翻了翻,最后觉得无趣又合上。凝着书封看了片刻,似自言自语,又似在询问,“为何你会取砚娚二字?”
“嗯?”李砚娚不明所以,抬头见他盯着书封上的名字看,复又低下头,菱唇浅拉,“我爹说我娘遇事急躁就会哭,所以他希望我能坚强一些,既有男子的刚毅又有女子的温婉娇柔。”
赵品吉凝视她一番,才道:“嗯,倒是很符你的性子。”
李砚娚讶然,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说话,且话题都是围绕她。这是不是代表,其实他们也可以做朋友的?
她笑得调皮,抬头间不期然对上了他审视的目光,一瞬间的尴尬后,她问:“那你觉得,我是刚毅多一点,还是温婉娇柔多一点。”
他不假思索道:“对我,你是挺刚毅凶悍的,但是对别人,就很温柔。”
站在李砚娚身后的佩环嘲讽道:“三少爷整天不待见我们家小姐,难道我家小姐还要对你谄媚献殷勤吗?”
“佩环!”李砚娚听得脸都白了,赶紧呵斥她,“茶水冷了,你去换一壶热的来。”佩环应了声便出去了,李砚娚尴尬的看看赵品吉,“佩环年纪小不懂事,你别怪她。”
赵品吉则是一脸茫然的看着她,“我的样子像是在生气吗?”
他的样子倒把她逗笑了,“反正,你不说话的样子倒是挺吓人的,让人不敢亲近。”
赵品吉低喃了一声,“难怪她总说我像个小老头。”
今天晚上的相处还算和谐,虽然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再无言,但就是这几句话倒还消去了同处一室的尴尬与不适,氛围比往常轻松安逸多了。
佩环眼见天色不早了,便对李砚娚说:“小姐该睡了,小心熬坏了眼睛。”
李砚娚这才放下针线,揉揉酸涩的眼睛,见赵品吉还盘腿坐在一旁看《诗经》,便说:“时候不早了,你也早点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