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是以前的北城将军程文,九年前死于朝野之争,我侥幸逃过一劫,跟随鸿天姑姑,也就是我师父隐匿在东北城的祥云庵,隐姓埋名,随我娘姓,叫易侬兮。师父在弥留之际将我托付给雾苏婆婆,只是想找人护我周全,而我到了王府,却想利用王爷进宫,刺杀太子殿下报仇。”交代了一切,侬兮仿佛放下压在心头的巨石,觉得无限轻松。苦笑了一下,对身边的白傲雪说:“现在你知道了我利用你去杀太子殿下,要把我就地正法也好,交给太子殿下处置也罢,我也没有反抗的余地,反正生死对我来说,没那么重要了。”
与她相比,自己好到哪儿去?有生父,却将自己视为眼中钉,对自己处处防备,未见过生母一面,兄弟情义更是荡然无存。好在自己还有挚友沈辙,还有兄弟一般陪伴十多年的叔且,还有待自己如己出的养母贤妃,还有一手拉扯自己长大的雾苏婆婆,还有一个没有心机待自己的白招瑞。而她易侬兮,只有一个人。她说得坦然,仿佛事不关己,可是从话语里又透着凄凉与无可奈何,让白傲雪觉得心痛。
“你杀不杀太子,与我何干。今天的话,我当做没听过。我知道这很难办到,但是你应该听你师父的话,放下仇恨。有些事,不像你看见的那样。”白傲雪看着远处,慢条斯理地说着这句话,又像是有所指。
是,他没有说,自己虽为皇子,被封为一方之王,可是却时刻生活在心惊胆战之中,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被处心积虑的人推到。为了自保,不得不反抗。
她静默不语,他继续说:“就算发生那样的事,但是整个朝野上下,有谁不知,程将军忠心不二,作为未来君主的太子,会砍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你觉得可能吗?”
听出他话里有话,侬兮追问:“什么意思?”
“众所周知,南刹国两大战将,北城‘石头将军’程文,西城‘威武战神’常大成。一山不容二虎,你不会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你的意思是,常大成才是我的仇人?”这个消息对于侬兮来说,实在突然,让她难以相信,但是白傲雪句句在理,又不得不让她动摇。
“上次回北城,你去祭奠你的家人,看见墓碑上的‘宏’字了吗?”
侬兮看了白傲雪一眼,那次他居然跟踪自己,不过眼下这些事都不想再多问。仔细一想,家人的墓碑,皆是一个叫‘宏’的人所立,但是问了北城的人,没人知道这‘宏’是何人。
“你认识那个叫‘宏’的人?”
“那是太子给自己的号,很少有人知道。当时太子势力很弱,眼见着程家蒙受冤屈而无能为力,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悼念。自此事之后,太子与常大成彻底结下梁子。”
侬兮已经彻底失去方向,这一切都太突然,突然到让她手足无措,这些年嚷嚷着要报仇雪恨,可是连仇人都弄错了,真是可笑。
白傲雪见她眼神慌乱,在心底道了句:慢慢接受,我只是不想你后悔。
东南城北郊‘流连弄堂’,暗夜组织在东南城的集结地。
莫叔且一身黑衣,面容冷峻,正襟危坐,散发的王者气息震住全场。
右侧站着在东城遇见男子昨和子木,坐下是三位身着黑衣的男子,和一位妇人,年纪从三十到四十不等。除莫叔且外,屋中所有人无一例外地都穿着黑色斗篷。暗夜使者,炼狱死神,自是一身黑衣。
众人正在谈论搜集的消息时,一女子推门进来。黑色大斗篷盖住了头,因为太急于告知情况,连脸上的面具都没取下。一进来便朝着莫叔且面前走去,呈上自己得来的宝物。
“这是鸿铃找到的部分常大成在南城的兵力部署图,剩下的会尽快找到。”
女子呈上白纱图,上面清楚地标明了各个点的兵力情况。屋中众人齐齐看来,以为自家主公会高兴赞赏一番,却不想事与愿违。莫叔且看也不看,愤怒地将手一扬,那白纱图刹那间飞离女子的手。女子先是一愣,后慌忙颔首,瑟瑟地退后,垂首立在一旁,其他人见状,也慌忙跪地。
“都知道暗夜的规矩吧?”莫叔且平淡地口吻,却透着无限威严。
“是。”众人齐声答。未得上级指令,不得擅自行动。就算是暗夜最底层的下属都知道这条规矩,更何况这屋里都是暗夜的核心人物,他们的上级只有一个:莫叔且。
莫叔且起身来,看着垂首立在自己面前的面具女子,厉声说:“守好在浮决国的势力,才是你该做的事。别让我在南刹国再见到你,否则,绝不轻饶。”说罢,一甩袖,绝尘而去,只留下还埋首的众人。
跪在鸿铃身边的昨和子木起身追了出去。觉察到有人跟着,莫叔且绕到了黑巷子里。
“那是公主的心血,主公这样的态度,会伤她心的。”
莫叔且头也不回,冷冷地回了一句:“记住你的身份。”
“是,属下的身份,暗夜司命,你是属下的主公,但属下效命的是公主。”
猛地转手,凶神恶煞地盯着面前不屈之人,咬牙道:“你以为南刹国真像你们看到那样波澜不惊?这里的纷扰你们能左右?”
暗夜组织里,没有谁比莫叔且更清楚南刹国的情况,昨和子木哑口无言。
莫叔且冷哼一声,离开。回到客栈时,又是那个为白傲雪之命是从的莫侍卫。
才走进后院,就看见白傲雪牵着侬兮的手从屋瓴下来,莫叔且觉得心里堵,但是还是走了过去。
扶住梯子,侬兮先下来。莫叔且想要说话,却见侬兮魂不守舍,视若无物地绕过自己回屋去了,莫叔且心里疑惑。白傲雪下来之后,才问。
“她怎么了?”
“她真是程家遗孤,我给她说了,常大成是她真正的仇人。”
“程文将军家的人?”莫叔且愕然,跟着白傲雪去到藤制桌子边上,一人坐了一藤椅。
“当初婆婆说‘真是一个模子刻来’时我便觉得蹊跷,后来为了探清是谁在赤山袭击我,特意往北城走一趟,却发现她去祭奠程将军,那时候便猜到。”
“赤山遇袭,不是太子殿下的火旗军所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