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司的人一直盯着,即便回来,白傲雪也深居简出,忙着别的事,没来得及备上医官之类的人。蓝玉是从西边的存义门出府去的,一宿院没有人在。将侬兮放在床上之后,拉了被子给她盖上,才出门去找大夫。
打算去找个丫鬟给侬兮换衣裳,在一宿院外遇见来拿东西回北山的雁翎,莫叔且叫住她。
“雁翎,易姑娘落水,现在还昏迷着。蓝玉不在,你先去帮她换身衣裳,我去找大夫来。”交代之后,不等雁翎说话,莫叔且就急急地离开。
才到存义内门,花婆婆已经带着大夫赶来。也顾不上询问,莫叔且拉上大夫就往一宿院去。
隔着垂下的纱帐,侬兮的手垂搭在脉枕上,大夫取了一方薄薄的丝巾搭在她的腕上,屏气凝神一号,便知侬兮已无生命危险。
“姑娘无生命危险,只是身子太虚,加上之前所受的风寒未愈,需得好生调养。我开几副药,吃完之后,我再来为姑娘看看。”
莫叔且致谢后,说:“这会儿我走不开,再劳烦你去抓药,送到这儿来,我会付双倍的价。”
“这好说。”大夫答应,背上行医的箱子离开了。
待大夫离去之后,莫叔且又嘱咐雁翎:“这件事先不让婆婆知道,夜路黑,不便下山来。”
雁翎点点头,又问:“姑娘怎么会掉在水里?蓝玉去哪儿了?”
“蓝玉不知道去了哪里,至于她落水的事,我会弄清楚。”
“要不要告知王爷?”
“王爷陪王妃去看茶会,还没回府。你先回北山。”
“嗯。”
从小伺候的是一个善良的主,所以她并不是一个懂得害人的人。隔着纱帐,能够想象此刻那个人有多可怜。花婆婆生了恻隐之心。
莫叔且走到她面前:“花婆婆你也先回去吧,一切都等易姑娘醒来再说。”
被吓得不轻的人,颤颤巍巍地离开,目光依旧呆滞。
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回到一宿院,站在床边,看着还没醒过来的侬兮。
“你到底是谁?到这里来有什么目的?”
知道这会儿得不到回答,莫叔且便不再说话。偏在这时候看见侬兮紧锁眉头,看上去有些痛苦。莫叔且伸手去摸摸侬兮的额头,发现有些烫手。去打些冷水,打湿帕子敷在她的额上降温。
昏睡的人泪水从眼角滑落,黛眉紧锁,似乎在经历什么及其痛苦的事。
这一幕幕看得莫叔且也不禁着急,自问:“梦见什么了?这么痛苦。”
梦中常出现的那座城,它的周边满布杀气,她在梦里就漂浮在煞气之城的上空,见那里火光凄厉,只听闻万物的悲鸣嘶吼,喊得她头痛欲裂,撕心裂肺。
陡然惊醒,还未从噩梦里回神,就那么躺在那里,微微启开薄唇,眼神呆滞,任凭泪水滚落。
“易姑娘。”小心翼翼地呼喊一声,可是床上的人似丢魂一般,完全忽视了他,唯一不同的是,在他一声呼唤之后,侬兮的泪流得更厉害,像是决堤之洪,一发不可收拾。
她起先是无声流泪,而后成了细声啜泣,徒惹得人怜惜。莫叔且鬼使神差地伸手去为她拭泪。
他不知道,就是这轻轻一拭,成就他波澜宿命。多少年后,他也依旧记得,在指尖上,有一个女人的泪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