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苦苦哀求换来母亲狠戾的一记掌掴,沈母呵斥:“你眼前的才是你的妻,这些年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妻,为你生了儿子的妻,豁出命去救你的妻。你出狱,连一眼都不看,就往着这儿来,你对得起扶儿吗?你不是一个人啊,你有家,有妻有子,你把他们放在哪里?李七遥是别人的女人,你接她回去,让我怎么去见沈家列祖列宗?你要害死我。”
一面是挚爱,一面是至亲,沈辙彻底崩溃,连连摇头,痛心地解释:“母亲,我没有求过什么。这些年,我活得不像自己,是七遥让我知道,人可以为自己活一次。扶儿为我所做的一切,我都明白,我不会改变她在沈家的地位,我只想还七遥的债。”
“好,你的七遥重要,我们都禁锢了你。罢了罢了。”沈母说完,自宽袖中取出一把匕首,往着自己腹部刺去。
在沈辙目瞪口呆时,一旁的李扶眼明手快,一把抓住锋刃,刀子只刺破了沈母腹部的外皮。
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沈辙倒吸一口凉气。跪着过去,死死地哽咽着说不出话。
“养了个儿女情长的不孝子,没脸去见老祖宗,让我暴尸荒野算了。”沈母哭天抢地地一番话,让作为媳妇儿的李扶也不知如何是好。
沈辙心有不甘却无计可施,重重地一个叩首,哑着声音,从牙缝挤出一句:“我跟您走。”
这下,沈母高兴了,沈辙痛心了,李扶心中却五味杂陈。
听完李扶的话,侬兮也只有唏嘘惋惜。
李扶叹口气,继续说:“七遥气着怄着,就那么含恨去了。可她哪里知道,她才是这红尘里最大的赢家。在山遥路远的那头,有一个人,明知不能再和她相守,却还眼巴巴地望着,记着,那人把她刻在骨子里,从不对人说。”
“痴情的女人,可爱,可叹,可怖,可怜。”
声音从身后传来,侬兮二人回头去,是白招瑞独自朝这边过来。多年过去,她也早不是当初那无邪烂漫之人。
这样的事,侬兮也只说:“就像七遥当初对我说的那样。对于女人来说,男人是天,天塌了就活不下去,所以拼命撑着;对于男人来说,女人是手,手没了就痛一下,念一下,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白招瑞也不看她,接话说:“可她忘了,这样的结论,对于痴情的男人和绝情的女人,就恰好相反。”
知她话中有话,侬兮不愿争论什么,便静默下去。
回去之后,侬兮独自去往白傲雪的住处。那时候已是三更天,白傲雪的屋子依旧亮着。
满心自责愧疚的他坐在桌前,双手杵着额头。依稀听到叩门之声,也不管是谁,只应一声:“进来。”
推门声起,有人走近,却良久未听到说话声。
缓缓抬头,见是熟客,可是怎么会连她走近都感觉不到曾经的气息?眼前的人不是侬兮,她不会用这么冷绝的眼神看自己。
“你还有一件事没告诉我。金衣公子是谁?”
这般眷恋,除了她还能有谁?白傲雪又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缓缓起身,蹙眉痛心,道:“连最后一点联系都要斩断,当真绝情。”
“是你先断别人的念想,又如何怨天尤人。”
他不说话,只要不说话,与她就还有瓜葛。可她不想,将握在手心的紫色琉璃链往桌上一搁,转身就走。
“浮坦。”见她止步,他却再痛心疾首地挥别:“金衣公子就是浮坦。”
而后,她走了,再也没回头。
回到自己的住处,莫叔且还站在院中等她回来,手中拿着一件披风。
见到丈夫,侬兮也不避讳,交代自己的行踪:“我去找白傲雪。”
莫叔且微微一笑,将披风搭在侬兮的身上,说:“我知道。我信你。”
这就是差别,这个人信她,关心她,她就愿意跟着,在莫叔且这里,她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存在。而这些,当年在白傲雪那里,从没感觉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