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一步步朝着晨曦宫而去,仔仔细细地环顾四周的朱檐廊角,金顶玉柱。不宽的庭院,曾经的欢乐若隐若现。手抚葱郁的金桂树,那是沈辙八岁生辰时,年幼的三人亲手种下的,那时候不过是棵小树苗,而今却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在它的身上,刻下了多少年轮?回不到过去。
寻了昭阳殿偏殿,没有找到人,从附近侍卫的口中得知,新帝去了晨曦宫。随侍太监安度过来寻人,果真看见白傲雪伫立在金桂树下,没有褪去的头盔似乎太重,将他仰起的头拉得有些向下,头盔上的红缨又似如瀑的血泪倾垂,紧闭的双眸再寻不到往日的英气。此时此刻,他不过是个回首过往的平凡男子。
“皇上,古罗部送来了请求和亲的书信。”
缓缓睁开眼睛,转过身,打量着身边的太监。看着看着,白傲雪的嘴角也微微上扬,自信满满地叫那人:“安得。”
那叫安得的太监,本是赵启穗的亲戚,因家里贫困,打小就在宫里当值了,曾经在晨曦宫当值过,直到白傲雪去北城后便被调到其它宫里。时隔多年,白傲雪竟然能够一口喊出他的名字,让他如何不诧异。惊喜之余赶紧颔首回道:“是,奴才是安得。时隔多年,皇上还认得奴才,实在让奴才受宠若惊。”
“你左耳廓上,有一粒黑痣。如果不是刻意除去,就算再过一二十年,朕依然认得出你。”在安得的惊讶里,白傲雪浅笑着说,而后转身离去。
外人进不得内宫去,沈辙是在御花园的湖边见的侬兮。伺候的人都被屏退,只剩下他二人伫立在那里。
“易姑娘,我就要离开这儿了,临走前来跟你道别,顺道问你一件事。”
经历过那么多悲欢离合,侬兮似乎已经练就不悲不喜之态。盯着波光潋滟的湖面,说:“这些年,你于我而言,是良师亦是益友。即便以后不能常常见到,也当时常想念。”
“你待我诚心,我亦真心相待。你与皇上,我也算是一路看过来。想问一句,到现在,你对他还有感情在吗?”
她也很想问自己,对那人还有没有感情在。可是问不到,只有一片茫然。侬兮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在竭力去找继续守着他的理由,可是找到现在,似乎已经找不到了,但心里还侥幸,希望还有……”
“他就要登基为帝,日后不可能只顾着你。浮决国三王子让我问你一声,如果你愿意嫁他,他可以许诺一生只对你一人好。你若要探清楚他对你的心,那不失为一个良策。”
“浮决国三王子?”侬兮微微蹙眉,不解地看着沈辙。
“你若要跟他,到时候自会知晓他是谁。只是凭心而论,那浮决国三王子待你的心也真切。我只这样说,怎么做你自己决定。”
“你的意思是说,那浮决国三王子愿意当试金石,来试探清桐对我的心?”
“是这样。”
她从未见过那所谓的浮决国三王子,更不知为何那人会对自己这样,但是她决定一试。至少,让自己找到一个说服自己继续跟着白傲雪的理由也好。
她以为他登上皇位,得到了最想要的东西,以为陪他走到了约定的时候,他会兑现那个娶她的承诺……她太自以为是,结果便是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