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西城之乱’的同年岁末,浮诀国可汗哥舒豪为表示归顺的诚心,亲赴南刹国。途经东北城时前去探望自己的女儿。
自从得知哥舒豪要过来的消息后,白傲雪忙进忙出地折腾好几天,连一宿院都没过去。
一宿院,一宿梦,习习晚风来,檐角的响铃可知檐下的人几时有过悲喜?
什么时候,爱打抱不平的她学会了明哲保身?满心的愧疚如梦魇挥之不去,几度将她推进窒息的深渊。
她静静地立在那里,像一樽没有生命迹象的石像,直看得身后的人心里发狂,仿若一不留意她就会随风消逝。经历过那么多生死历练,连外人都察觉到她的改变,他又怎会不知。
“侬兮。”
许久未曾听到的声音,站在檐角下的人转身来,见他笑得灿若星辰,刹那间觉着遥不可及。白傲雪知道,却不得不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朝她走去。
“对不起,这段时间太忙,也没顾得上你。”
她到底是稳重许多,即便是受冷落,一个人忍受着孤寂也不再有怨言。浅笑着摇摇头。
他自然而然地牵上她的手,去往屋中,坐于竹榻。第一次认真地看她的眼,才猛然看见她强颜欢笑的背后,是强烈的不安和无尽的忧愁,着实震惊白傲雪。
蹙紧眉头,微阖炯目,问:“你在怕什么?告诉我好不好?我不想走到最后相顾无言。”
未语已是清泪纵横,那眼泪成诗,由不得人埋葬愁绪。
“我向你求来一个誓言,却不知道这辈子过后,是不是真的无殇。”
“井底点灯深烛伊,共郎长行莫围棋。”
她以为会在荏苒的时光里浑浑噩噩,却不想求得刻骨铭心。
轻轻拭去她滑落的泪,白傲雪说:“两国交战,边疆不得安宁,百姓流离失所。天赐机缘,终于休战,北方少了一个劲敌,多了一份安宁。”
如今的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不明事理的深山丫头,她懂得他的言外之意。尽管心头万般不愿,却依旧无谓地劝导:“天下父母心都一样。哥舒豪看见自己最爱的孩子被禁足,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不快。而今她已被禁足那么久,也算受了惩罚。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未尝不可。”
“你和我去?”白傲雪提议,遭到侬兮的反对。
“不了。她心里认定我偏心赵夫人,一起挤兑她,即便去了也于事无补,反倒增添憎恨。”
想到关于她二人的事,白傲雪只能叹气道:“也罢,你不去也行。哥舒豪还有两天就到,我会派人把你的衣裳送来,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会客。”
“清桐真心念及我,就别让我去。人家一家人相见,少不得其乐融融,我只孤零零一个人,看了也伤心。”
话音才落,眼泪也簌簌落下。白傲雪看在眼里,很是自责又心疼,握紧她的手说:“你怎么会是一个人,难道你不愿跟着我?”
“不是。”侬兮忙不迭解释。
“还是这么笨。”白傲雪宠溺地揉揉她的额头,笑道:“我知道你不会。既然你不愿,我听你的。”
傍晚时候,莫叔且终于风尘仆仆地回到阔别数月的齐王府。白傲雪从来没有让他离开这么久过,不过他也趁着这个良机,在外更加方便部署他的势力。在漫漫岁月,他唯一念想的是那个一宿院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