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辞恳切,不得不让白傲雪诧异。鼓足勇气抬头看时,那俨然慈父的眼神,不像是假。毕竟,他追逐那一份父爱二十多年,他对父爱的渴求近乎疯狂,所以才会在被亲生父亲那一句关入国狱打得心如死灰。一直以为被无情抛弃而要绝地奋起的时候,突然被告知他是皇帝最得意的儿子,这如何让他不慌神。
深深吸一口气,阻止越发热起来的眼眶。扯扯嘴角,说:“儿臣能够明白。在西城之事上,三哥的做法虽有不当,但他实无不臣之心,奈何需给朝臣一个说法,父皇才不得不将之扣押。父皇是父,也是君,也只能默默地承受这一份苦楚。”
“这些年朕明里是向着你二哥,可朕心里清楚,他实乃莽夫。你三哥生性懦弱,遇事畏缩不前,不堪重任。可太子病重,大家伙儿都说,如今南刹国处于特别的时候,倘若太子有所不测,嫡皇孙年幼,恐难当大任。朕思忖一番,觉得朝臣们说得对,储君人选关系到南刹国的未来,断不可草草了事。如今你进宫来,朕想听听你的意思。”
有机会继任的人都被排除了,连嫡皇孙也被说成年幼难当大任,只有他白傲雪没被念叨,意思已经很明显。白傲雪颔首,说:“儿臣以为,祖宗之法自有其用意,断不可破坏。嫡皇孙虽年幼,但是可以辅以佐臣,一样可安定朝纲。儿臣今日来找父皇,也与此事有些许关联。为国戍边乃是每个南刹国子民应尽的义务,儿臣能为国效力,是无上荣幸,不敢居功邀赏。父皇赏赐,是皇恩浩荡。理论上,儿臣该接下三万大军,奈何儿臣久病未愈,加之西城寒气使得儿臣腿疾加重,若接下大军,恐误国事。所以,儿臣此番想请父皇收回成命,肯请父皇成全。”
“你说得这么在理,朕无言以对。只是朕已经发出圣旨,要赏赐你军士,若是朕随你意,岂不是让天下人以为朕言而无信吗?”皇帝假装拒绝,一边说着一边等待白傲雪的话。
一切都按着白傲雪的计划在走,他很是欣喜,却不想,他正走在皇帝设计好的路上。或许是他父子二人太心有灵犀,也或许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儿臣怎能只顾着自己,不顾父皇声誉。今有一拙计,仅供父皇斟酌。儿臣带着煞气来到皇城,才让太子殿下病重,只要远离,便可携走煞气。这样的理由,一来儿臣可遂心中所愿,二来也可救招瑞一命。招瑞是个惹人疼的丫头,虽说有时候娇蛮了些,但是心肠不坏,也懂得人心,儿臣实在不愿意看她就这么去了。”
皇帝也知道白招瑞与白傲雪关系最为要好,因为白傲雪牺牲自己保全妹妹之心,让皇帝对他的态度稍稍改观了一些。之前都是做戏,这会儿已经有所悸动了。
“这样一来,岂不是委屈你了你?带着这样的帽子离开,日后恐怕就难以回来。”
白傲雪抿着嘴唇,微微摇头,说:“若能救回招瑞一命,就算一辈子不回皇城,儿臣也绝不后悔。”
这些话,皇帝很是赞同。似找到知音一般,拍拍白傲雪的肩膀,释然地点头,没有再说话。
天元君规定,铁面军每日派四名军士为城御史,统领城中巡城军,镇守东西南北四方市坊。
从自己的人口中得到具体的时间地址,白傲雪于寅时二刻时候就在西宫门守着。
换岗的时候,看见灯光外的人,便朝他走去。同行的人都只是普通的巡城军,不敢多管铁面军的事,大家只是看看,没有询问。
“王爷在这儿做什么?”
“等你。”白傲雪回了句。面前的人戴着铁面具,看不清面具下是什么样的神色,但是白傲雪想,或许是诧异,但是他错了。卓崖淡定到一句话也不说,白傲雪便继续:“本王做了该做的,你也该履行承诺。你应该知道不守信诺的后果。”
“如今所有的事都没个定论,王爷说这样的话,让人如何相信?”
“本王只是想告诉你,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本王期待与你共事。你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以护送神羯为由,探清楚暗夜组织的动向,怎么做你自己决定,本王只要结果。”
这齐王当真是在马革裹尸里混迹多年的人,年纪轻轻,心思却深沉得很。一招引蛇出洞,既探清楚卓崖的心,又可以引出暗夜。
翌日,一旨令下,皇城的人都知道:齐王身带煞气,理应酬天,但念其功勋卓越,为国鞠躬尽瘁,令其回到自己的封地,此生不得再返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