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是铁面军交接班的时辰,那时候也早下了早朝。特意穿得单薄,在那个点儿上进宫。走到宫中大广场的时候,迎面碰上两个抬着担架行色匆匆的太监,担架上是一个从头到脚盖上白布的人。与白傲雪仅三丈之隔的时候,那两个太监向之颔首,算是问了礼。
本来就有些心烦意乱的白傲雪,才进宫来救碰上这样的事儿,不管是不是真心所想,都会觉得有些晦气。凝眉问:“这是?”
一个太监回话说:“今早有人在御花园的湖里发现呈祥公公,太医查过,说是昨晚人就已经走了。皇上命奴才们送呈祥公公出宫去安葬。”
昨天中午传的圣旨,昨天晚上就溺水身亡。这是巧合还是预谋?呈祥的死与他的那一句提醒有关吗?想到这儿,白傲雪觉得心头一咯噔,二话不说,径直往偏殿而去。顾着埋头而上,加之沈辙此时是铁面军值岗时候的装扮,白傲雪并没有看见他。
一早的朝堂之上,有人提出白傲雪在诸王中势力本就是最大的,如今又增调三万大军归他,恐造成又一个‘西城之乱’,然而也有人反对说他立功无数,得到赏赐是理所应当。对于这事,皇帝只是听着,没有表态。不管是哪一派,哪一种观点,对于这时候的白傲雪来说,都不利,他再次被推上了风口浪尖。而今又见白傲雪往着宫里来,让沈辙为之捏了把汗。
擦肩而过的时候,沈辙轻声说了句:“这儿风大。”不及白傲雪反应,他已经走到了台阶下。
没有回头,只是顿足片刻,白傲雪继续往上。若是呈祥的死让白傲雪有了退一步的念头,那沈辙的话便让他彻底下定决心。
本该是其乐融融的父子,却因为这样或那样的原因彼此猜忌,到最后竟近乎绝了仅有的温情。皇帝早猜到白傲雪会过来,为不让他生疑,一切与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征得同意之后,白傲雪颔首进屋,叩首而拜:“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放下手中的折子,沉声道:“免礼。赐座。”
“谢父皇。”白傲雪坐定之后,方才说:“藩王不宜频频入宫,儿臣自知有罪。只是今日儿臣过来,是有事请求父皇,实属不得已,还望父皇恕罪。”说罢,微微颔首。
承福与韩酥此时也识趣地退下,顺带关上门。
皇帝看着坐在对面的人,不怒自威地微阖龙目,正色说:“朕所有的儿子中,唯有你最懂大局识大体。你只道,你是何事非与朕说不可?”
唯有自己最懂大局识大体,言外之意不是说自己城府最深吗?再深一点,岂不是变着法子说自己有图谋不轨之心?白傲雪扑腾跪下,叩首请罪:“儿臣惶恐。儿臣不孝,不能常侍父皇左右,但是儿臣一刻也不敢忘记父皇的教诲。唯有谨遵规矩,才不让父皇闹心。”
皇帝注视跪在地上的人,片刻后过去扶起他,语重心长地致歉:“上次误会你,是朕不对。都是朕的儿子,不管是谁,朕都不想用剑指着你们,况且你是朕最得意的儿子。你可知道,当朕听到那些话的时候,心里是有多气愤?好在你不像你三哥那样,否则朕真不知道该如何决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