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偏殿中,皇帝与皇后相对而坐,贤妃坐在皇后身侧,三人皆是神情凝重。呈祥是拟旨太监,本该等在屋外的,但是此刻反倒被喊进屋中,敬候在皇帝身后。
皇帝盘腿而坐于竹榻上,双眼半眯着,紧闭薄唇,双手搭在膝盖上。沉了片刻,说:“朕所有的孩子,唯有老六与朕最像,朕也最喜他。奈何祖上规矩,帝位传嫡不传庶。朕知道他并无不臣之心,可要是有一天朕先行而去,朕就怕新的帝王以他功高盖主之名加害于他,所以朕不得不赶走他。你们一个是嫡母,一个是养母,朕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听听你们是怎么想的。”
本就不愿白傲雪夺得皇位,如今听到皇帝这一番话,皇后心喜,但是却没有表露。微微颔首,说:“国本乃朝堂大事,后宫不该干预。那天在东宫时,妾身也是想到祖上规矩不可破坏,一时心急,逾越礼教,实在有罪。”说着跪在皇帝面前请罪,待皇帝让之起身后才又问:“妾身并非只是国母,也是皇上的夫人。知晓皇上近日心烦,唯恐不能为皇上分忧。而今皇上愿与妾身道明,妾身自当谨听。”
虽说是听人意见,可皇帝已经表明态度,没有什么可规劝的。贤妃也颔首道:“姐姐说的在理,国本之事妾身也听皇上做主。”
说起烦心事,皇帝可头疼不已。长长地叹口气,欲要将心中堆积的不顺都吐个干净,却不如愿。他说:“招瑞最懂朕心,而今虽说没有告知她实情,可就这么关着也不是个办法。朕欲要利用此事让老六回归封地,若是不成功,便可能让招瑞深陷困境,无人能救。”
这是什么意思?那苦命的女儿终究逃不过那命运吗?皇后听言,豆大的泪珠刹那间滚落脸颊,无声落下。伤了一阵,还是垂头,道:“妾身知道皇上是为江山社稷着想,妾身无话可说,只是委屈了招瑞。”
“贤妃,你对此事有什么看法吗?”
之前贤妃本就一门儿心思想要阻止白傲雪陷入到储位之争中,但是后来种种,也看清白傲雪的心,便随他所愿。如今听到皇帝这一番话,也知道是想要自己去劝劝。当务之急也就只能以退为进。
“清桐能被封八大王,已是皇恩浩荡。妾身也常常劝导清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望他慎固边防,羽翼皇室,清桐也说过,从未有过不臣之心。”
“他既无那心思,朕当保全他。”说罢,吩咐身后的呈祥拟旨,道:“传朕旨意。平定西城之乱,武王军功卓越,特赏田五百亩,调拨三万皇城军归东城部,望其恪忠职守,保我南刹国子民安危。齐王在平定西城之乱中,斩杀常大成有功,特调拨三万皇城军,并归东北部,望其不负众望,慎固边防,羽翼皇室。”
收好拟旨退出来,碰上过来换岗的沈辙。呈祥知道沈辙轮值的时候,与之擦肩而过的时候,似乎是看天,轻道一声:“起风了。”
待沈辙驻足凝想后回首,他已经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一边值岗一边回想呈祥若有所指的话,再细细分析近日事态,觉得多半与白傲雪有关,毕竟呈祥才从屋中出来,想必是皇帝的意思。这样一想,觉得不妙,却又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