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茫然的样子,白傲雪朝她点点头,示意刚才是自己说的话。
不敢违背他的意思,诺诺地点头,捧了茶杯轻抿一口。自舌尖传来的丝丝香甜,流转在嘴里,让侬兮忍不住再喝一口。
一口将杯中的茶水尽数喝下,吧唧着嘴回味,一时忘记身边的人。视线再次碰到白傲雪的时候,不禁一愣,嘿嘿地一个傻笑,说:“真好喝。”
那干净的笑,让白傲雪看了觉得心情极佳,诚心实意跟着微笑起来。这时候,屋门被打开。
看见雾苏婆婆进屋来,白傲雪起身颔首问候:“婆婆。”
侬兮放下茶盏,起身福了一福:“婆婆。”
“不用多礼,快起来。”雾苏婆婆微笑着说,一边坐下,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着侬兮,口中赞道:“真是一个模子刻来,好一个美人胚子。”
雾苏婆婆只顾着欢喜,没注意到这一句‘一个模子刻来’已经引起白傲雪的留心。
待白傲雪坐下后,雾苏婆婆又招呼侬兮坐在她的身边。雾苏婆婆才对说:“这次叫王爷过来,除了因为许久未曾共用膳食,其实还有别的事和王爷商量。”
白傲雪恭敬地说:“婆婆请讲。”
“如今这王府虽说变得更宽敞,却没个女主人打理。这些年王爷一心忙着国事,贤妃娘娘和皇上也都催促过,望王爷续弦……”
续弦?这王爷还有过王妃?怎么没听云安提过?侬兮心头纳闷,屏气凝神,竖起耳朵不放过半点儿信息。
白傲雪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雾苏婆婆看了侬兮一眼,又继续说:“娘娘的意思是想让王爷娶个平凡女子,远离朝政,独善其身。侬兮是老身娘家那边的远房亲戚,人也不错,老身已向娘娘禀明过,娘娘觉得可以。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她的话,惊呆雁翎和侬兮,然而当事人却面不改色地听着。侬兮诧异之余,努力回想之后,不禁问:这是哪一出?静慈师太只告诉她留在齐王府做个亲戚,没说过让她做王妃啊。若是成了齐王妃,那日后即便是进宫,也只能是匆匆赶过场,根本就不能留下。这不是愣生生毁她的计划吗?不行,侬兮坚决反对。正当要开口的时候,白傲雪先说话了。
“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按理说,应当听从母亲和婆婆的话,娶易姑娘为妻。只是我已有中意的人,她是齐王妃的不二人选。”
无论什么事,白傲雪总是第一个告诉她,眼下听闻此言,雾苏婆婆也有些讶异:“哦?她是哪家的姑娘?”
“吏部尚书李大人家的小女儿,李七遥。”
“李尚书有个叫七遥的小女儿,老身怎没听过?”雾苏婆婆疑惑。
“七遥的母亲出身不好,在她三岁的时候去世,之后七遥就一直和花婆婆住在李府的茶园里,从不见人,所以知道的人就少了。九年前我见过她一面,她也算是我想要真心相待的人。”
多痴情的战神。侬兮不禁想象,那李家的小女儿,是貌美到何种地步,能让人只见过一面,就能独自思念九年。
哪儿还有这件事?雾苏婆婆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也清楚白傲雪的性子,万事急不得,只好退而求其次地说:“也罢,只要王爷喜欢就行。只是侬兮,如今也孤苦无依,希望王爷给她个位份,即便他日李小姐进门,也盼王爷看在老身的薄面上,待侬兮好一些。”
眼见着游说都成功了,可是雾苏婆婆倔强地硬要把侬兮塞给这个怎么处都觉得尴尬的王爷,她可没他那样的痴情。
霍然而起,直直地跪在雾苏婆婆面前,请命说:“王爷和婆婆肯留下侬兮,侬兮已是感激不尽,岂敢再痴心妄想。侬兮只是希望留在婆婆身边,以报收留之恩。”
雾苏婆婆也因侬兮的话而纳闷,嫁给白傲雪,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可这人却推脱。伸手去,欲要拉起侬兮,说:“你不愿?”
不愿?会被认为看不起王爷,罪当死;愿,可那压根不是心理想的。侬兮陷入两难境地,支支吾吾过后,终于憋出个别的法子:“王爷深爱的人是李姑娘,若是因为侬兮而让王爷为难,侬兮便是罪人。倘若这样,也只好离开,婆婆和王爷才不会因为立妃之事闹不愉快。”
使出杀手锏,这是一个危险的决定,若是不成功,惹恼雾苏婆婆,没准小命不保。口上说得轻巧,但是心里早已惊得七上八下。
良久之后,雾苏婆婆终于妥协。
“罢了罢了,随你们意好。年轻人的事啊,不好掺和。”雾苏婆婆说着又不住地叹气。
有惊无险,侬兮高度紧张的心落下,额上已经冒出冷汗。
“还跪着做什么,坐上来,吃饭。”雾苏婆婆佯装生气,但是从她的眼神里,侬兮看见了无可奈何。
心惊胆战之余,乖巧地点点头,回答:“是。”
吃饭的时候,雾苏婆婆才看着侬兮,问:“我记得这是雁翎的衣裳……”
“雨天路滑,也是我疏忽大意,没照看好易姑娘。过来的时候,她不慎摔了一跤,我让雁翎找的衣裳。”白傲雪一边解释,一边放下碗筷,起身为雾苏婆婆盛上一碗鸡汤,之后又给侬兮盛了一碗。
能与雾苏婆婆和齐王一桌用膳,早已出乎侬兮的预料之外,这会儿又得白傲雪盛汤,简直让她受宠若惊。愣头愣脑地向白傲雪颔首致谢,:“谢王爷。”
出于礼节,白傲雪微笑着点头,坐回去,又说:“我会让人尽快修好那段路,这样一来,婆婆下山就方便很多。”
“我倒不打紧。王爷才回来,自是有很多事要打理,先忙完你自己的事吧。”
“是。”白傲雪点头。
他二人说话,侬兮接不上口,默默地埋头吃饭,心里也忐忑不安。
这些年里,师父不许她练武,对于生身父母的事更是只字不提,总以为侬兮当年年幼不记事,却不知她记得比谁都清楚。就算现在父母的音容相貌都已经记不清楚,但那血腥的庭院时常困扰她的梦境,让她想忘也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