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夫人,你怎么来了?”
忙碌的丁宁显然吃了一惊,今日见到苏秦实属是罕见。早就传闻她嫁进了严府。而严府的管教又甚是严格,早在不久前,苏秦的谣言就已不堪入耳,为何还会轻松放行?她十分疑惑。不过白莫轩见此却是莫名兴奋的,见着苏秦又微笑着对他招了招手,更是一脸茫然若失。
“我答应过你的事,就绝对会算数。”
苏秦立刻走了过去,一边又掏出了那块不一般的蓝色玉佩,默默地递给了他。她的内心有些不舍,可又真心希望他能求学有成,希望待归来之时,会是耀眼的日光,再也不用像如今一样卑微的颜面存在。白莫轩闻言愣了愣,却是不愿意收下。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也是读过几年的圣贤书,怎会连这些都不明白。
“你快收下,再拿去当铺当掉吧。而且你可不要误会,我只是借给你的,等你学成之时再还给我。”
苏秦当然是明白他的心情的,当之为低人,十足敏感。曾几何时,她也是高傲的,当然不需要靠怜悯之心来度日。于是便讲好了道理,才硬塞给了他。而白莫轩颤抖着握住了手掌中的玉佩,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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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经过不久前的走东访西,她对于求学的事宜已经打理得差不多,只是还需要几张登记照。苏秦到此的本意除了白莫轩求学事务未妥,还想让苏巧儿先在这里暂住几日。毕竟人在屋檐下,擅作主张只会惹人厌恶。她盯着正在细心给苏巧儿上药的丁宁,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老和尚曾经嘱咐过的那块红色玉佩,于是走近两人轻声又歉疚地道:
“丁姑娘,曾经有个老和尚曾托我给你一块鲜红玉佩,可惜很抱歉,它不幸遗失,至于其余的事我就一概不知了。”
她敢肯定这就是老和尚言语中的丁姑娘,虽不明其中的含义,却发自肺腑的认定与预感。她知道如今和现代不能同日而语,不过,这一切都应该有他的原因。又见丁宁与苏巧儿都呆愣着思考,便有些讪讪地道:
“对了,我想带白大夫出去一下,还有能让巧儿先在这帮忙几日,行吗?”
闻言后的丁宁被整得一愣一愣的,从和尚玉佩又突地转向白、苏二人,她不经意间就扑哧笑出了声。这时她才有些明白苏秦的心意。其实女子对于女子,是最清楚不过的,这若隐若现的亲切,旁观者自然明白。于是她转身假装查找白芷,又挥了挥手,恨不得把两人哄出去。旁边的苏巧儿却仍然掩着目光,神色晦暗不明。
两人见此都尴尬地笑了笑,对视了一眼,才往外走去。苏秦知道白莫轩应该也把求学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了丁宁,她肯定是有所误解。虽然她也并不在意,不过自己身份已明,还是早日解释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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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城的照相馆内永远都是如此的人迹罕至,无人看好这新兴的事务。因此,从北平迁徙而来的小哥每日都无所事事,索信就干起了收发报纸的行业。两人到达时,正巧有人在拍照,而那小哥扬起了手,让女子随时左倾右斜。
苏秦一眼望过去时,正巧目视着女子扬起的微笑,是别样的自信洋洋。她的巧脸是说不出来的精致细腻,浓妆艳抹在她的举手投足下,更加的性感妩媚。艳波一扫,谁能不心神荡漾。不过平时保守的白莫轩却是皱了皱眉,瞥过了脸去。
等女子离去后,白莫轩才转过了正脸,去到了照相机的光前。苏秦见他似乎是有些不适应那强烈的光线,躲避的脸庞也变得十分难受。于是她便在前头挥了挥手,企图扮丑来吸引他的注意。白莫轩也果真望向了他,露出了肺腑的笑容。
“不错,继续保持,来微笑!”
小哥见他突然不再闪避,便对他大声喊道。而这一连拍,正好就抓拍到白莫轩若有若无地瞥向苏秦的炯炯目光,是那般的真挚与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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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需要办的学校事务都基本结束后,苏秦见天色不早,本打算早日溜进严府,免得又惹白雪盈的晦气。可这时的街上却突然闹哄哄的一片,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这一动静又引起了她的注意与好奇。白莫轩见此也有些奇怪,便上前拽住了一位前行大爷,就欲细问。
“小伙子,你还不知道吗?今日是高官为响应中央的号召,开始祭拜各地的孔子庙,重新开设孔子学院的大日子。”
老大爷存于封建,很是兴高采烈的他显然不知道此事的举足轻重。看来这时的尊孔复儒已经开始大规模发生了,袁世凯的野心已昭告了天下。苏秦沉思了一会儿,乱世年华,自己却能这般地安好,少不了自己的强大和别人的庇护。
“我们也去看看。”
白莫轩有了些好奇,也就不自觉地拉着她前去。两人一路追赶前去,只见不远处的祭坛下围绕了不少的百姓。其中有人称赞与赞成,有人厌恶与反对。那宽大的台上站了不少军官,前头的高官率先三香鞠躬,和历史书上的老照片别无两样。苏秦自然了解历史的走向,因此也并不全心关注于此,只是探了探头,又一一望去,可并没有齐单浩父子的存在。她摇了摇头,感觉十分失望,下意识就要离去。
“冷木,你也快来祭拜。”
高官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人能够听清。苏秦因此不经意间注视到了台上旁行的冷冽少年郎,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仍挡不住他浓浓的悲哀。而他并未接手案香,引得百姓议论纷纷。她虽有些移不开眼,但还是下意识就要离去。
“白大夫,我先回府了,有事再联系吧。”
回过头来的白莫轩笑着点了点头,也不再观望,只是默默地护送着她离去。
两人到了严府不远处,苏秦就变得支支吾吾,非要打发他先离开。白莫轩以为她是害怕被误会,于是掩住忧伤的双眸佯装着告别。他快步行走,到了不远处才悄悄地躲藏到了一边。沉沉目光如炬,才发现她分明是大门不走,往狗洞钻了进去。白莫轩凝视着她那滑稽的身躯不停地扭动着匍匐前进,只是紧了紧拳头,发誓不会辜负她的一片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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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您可安好。”
刚伸进头的苏秦望着欢喜狰狞的目光与咬牙切齿的敬语,有些讪讪地不知所措。欢喜的厌恶感越变越强烈,她竟直接上前一步,装作若无其事地踩住了苏秦的手背,逐渐加力。骨头碎裂的感觉让苏秦窒息感瞬间传来,可是她退不了,进不了,只能强忍住痛苦,毫无办法。欢喜瞥见她痛苦的脸色才慢慢地起了脚,又挥了挥手,几个小厮直接粗鲁地将她拔了出来,又企图用粗绳子把她紧紧地捆绑起来。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严府唯一的少夫人。”
愤怒的苏秦大声咆哮着,企图以身份压制住几人接下来的暴行。而欢喜冷冷一笑,
“我可是奉了夫人之命施行家法,少夫人,你这可就怨不得我。”
她的话刚说完,小厮就立刻拿着皮鞭走了过来。苏秦见此吓得一激灵,知道求饶也没用,可不想平白无故又受苦。只能摆好姿势,当然是用战斗来解决问题。她的腿法凌厉,几名小厮都受了轻伤,停滞不前。欢喜惊诧不已,又唤来了十几个小厮。双拳毕竟难敌四手,苏秦体力逐渐不支,欢喜终于看到了她害怕的目光,她下意识轻笑了几声,因此也变得更加疯狂。随后在几个小厮的合力下,终于控制住了她。
狠厉的皮鞭一扬,苏秦只觉得疼痛袭来。她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呜咽声。欢喜血红而疯狂的目光映在了她的心底深处。此仇不报绝非君子,这些所有的无辜的受难,一定要加倍地还回去。否则,誓不为人。
只在经过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奈何苏秦的恨意深重,不曾嘴软。可也越来越支撑不住了,竟直接晕厥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