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时不时来句:“一个女孩子家怎么那么懒?穿个衣服都磨磨蹭蹭,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日上三竿了好不好?一日之计在于晨,知不知道?”
兰临风理亏,且因为昨夜之事,跟这人连话都不想说。所以任由他怎么絮叨,她只把一双眼睛一闭,便把自己隔绝到另一个世界了。
可哪里想到,这厮居然越发变本加厉了——
“你知不知道人一生中,没有什么比时间更宝贵了?所以我们应该合理的安排好自己每日的时间,只为了时光不至于虚度。可你干了什么?居然把每日早晨这么宝贵的时间用来睡觉?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的可耻?”
兰临风忍无可忍,腾地抬起脑袋,眼刀狠狠地射向这人:“你有完没有?说够了没?谁昨天把我整的那么惨?还好意思在这里数落别人?我现在都腰酸背痛腿抽筋儿呢!你怎么不说一下你自个儿的无良?更何况,浪费时间怎么了?我浪费了我自个儿的时间,可没把你的时间偷来浪费。你激动个屁呀激动?”
兰临风吼完,继续靠在车厢一旁阖眼一躺。
猛然脑中想起第一次在望星楼下见星驰野,早闻星驰野作为迦斯国王,最是惜时如金。这两人还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怪不得是精神相契的断袖情深呢!这薄月笙,怎么看,怎么跟星驰野是一对儿!
薄月笙一听,登时瞪圆了眼睛:“你……你……”然后摇头叹息道:“身为女郎,当有规范的言行举止,如何能言行粗鲁、口吐脏言?虽然的确有点才华,但个人修养,还真是有待提高!”
兰临风微微睁开眼睛,悠悠然哼道:“有人口吐粗言,却从未虚伪矫饰;有人空生一张好皮囊,却干尽无德无耻之事。本人区区修养,哪里及得阁下这色胚分毫?”
薄月笙登时一愣,转过脸来,望着兰临风,嘴角弧度一扯,渐渐抿住。竟是将身慢慢靠过来,直直的盯着兰临风。
兰临风还未睁眼,便道:“薄月笙,你再靠近来一些,我便直接从这里跳下去。从此山河两边,分道扬镳!”
薄月笙微倾的身子,投下的黑影,蓦然一顿!
“呵呵呵……”果然回到自己座位上坐正低笑着:“小心肝儿还在生气呢?你放心,日后不经过你同意,我绝不再亲你了,好不好?”
哼!兰临风把脑袋埋进怀里,继续睡。
“呵呵呵呵……”薄月笙端坐身体,却笑得越发大声了。但看着兰临风半天都没理自己,这才觉得无趣的止住。
车厢内,沉默半响,直到即将看到宫门口了,薄月笙才开口道:“唉,傻孩子,你当我真是个色胚?见谁都轻薄一番?我……”他定定的看着兰临风,缓缓道:“其实在你之前,我并没有亲过任何一个女郎。那日在云笙阁的偶遇,我当时只是看不惯你的傲娇模样,想杀杀你的威风!后来,那个吻,纯属意外。那日,也就是一时不受控制的冲动……”
他见马车已经停下,忽然纵身欲下,却在揭开车帘的那一刻,回头望着依旧装睡的兰临风,叹了声:“你这女郎,小小年纪,怎老是跟个小老头儿似的、眉头深皱?就连睡觉的时候都……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根本不符合年纪的女郎。这十五六岁如花一般年纪的女郎,不是应该都满怀对青春、情感的憧憬,一脸懵懂、羞涩,却也单纯、快乐!这样的年纪当是无忧无虑的。可你……”
他望着兰临风的脸,额间红莲似是越发深了些许:“虽然你表面也是快活的、生动的、充满生气的。但我却能在你深皱的眉头与淡看世情的表情下,感受到你本性的无心无欲无情无爱。就像一个已经修炼成仙的世外之人,早已没有了任何对俗世的眷恋、对感情的淡漠!”
“这种心性,不是应该出现在一些世外出家之人身上吗?缘何今日却从一个女郎身上看见?”
“唉,你知不知道?每次看到你这般表情,我都是何等的想让你想心绪起伏?像一个有血有肉的正常女郎,喜怒哀乐皆现?”
先出了马车的薄月笙,没有看见——兰临风在他出去的刹那,猛然间,素来波澜不惊的眼神深处,似为海浪拍击,惊起千堆雪。
抬起手微微摸了下她的额间,在独有一个的车厢内,一滴泪,若午夜的星星沙,晶莹剔透,悄然而落!
原来,走遍千山万水、阅尽软丈红尘,曾与许多易趣相投的好友把酒言欢,也曾与许多至交同属共历生死,蓦然回首,才发现,竟唯有一人,才能看见她眉宇微处、深深蹙起的峨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