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临风早已下台,奈何余音袅袅,仍然未了。
台下一干人等,纵使方才有嘲笑者,此时也暗暗思索起来。且有台上儒生,居然也没了方才恼怒,明显心生动摇。
兰临风所言,句句声震于耳,字字敲击内心。
先是一开始的“天理循环”之理,后世昭琉女帝之例。真真将方才公羊子所说的什么“女子就该遵守妇德”等驳斥的一点儿脚跟都立不住。
一时间,台上台下,人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人山人海加起来,变成一万只鸭子齐齐叫唤。
这泠音虽然是一介女郎,但说得还真有几分道理。我西方虽然没见过女帝女相的,但凡是知道点历史的,哪里不知道史上著名的二女帝?更何况,如今虽然身在迦斯,但迦斯迄今也算是东康候国,隶属于东康之下。东康的建立者,乃是昭琉女帝……而今日,他们生活在女帝建立的王朝之下,竟然说女子为官不符合天道人常,这似乎还真说不过去。女子连皇帝都做得,如何连个女官做不得了?
忘恩负义,似乎,还真有点……
更还有之前所说的那些道理,阴阳相对、天地同存,为何男子能为帝为皇,女子却不能为了?毕竟天道不一定都在男子身上,偶尔也会转到女子身上。历史二女帝,更是铁一半的论据……
小三角帐篷中的索尔王子三人,本来兰临风声音便高,他们还坐得这般近,几人自是听得一清二楚。
索尔小王子火烈云眯着眼睛看了半响,最终挠着脑袋来了句:“这女郎,长得这么丑,这骂人还真够厉害的。我见过的女子,一个个都娇滴滴跟花朵似的。这种强硬作风的,还真是一个都没见过。”顿了顿又道:“喂——那明若,你见多识广,你解释下,她方才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天地万物、皆相互依存,而又相互转换’是何意呀?我似乎在哪儿见过,但就是想不起来。”
那明若看着转过头朝着他望过来的,无奈摇摇头火烈云道:“王子,这是道家思想。您小时候,夫子也给您教过的。您那时最不喜读这些,如何能明白?”
“哦——”火烈云点点头:“怪不得。”随而抬头望着台上的兰临风道:“这女郎长得这般丑,读书还蛮多的嘛!”
那明若却摇摇头,眼中透着不可思议,缓缓道:“不!不是读书多,分明是——学究天人!”
这话倒真是把火烈云和樊昶给吓着了。
樊昶脸色震惊地朝着那明若道:“明若,这‘学究天人’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能说得出口的。我西方也不过唯有‘六公子’方有其资格!”
那明若双眼直直地盯着上台,缓缓道:“自那公羊子上台,我便仔细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公羊子出题时,她的眼也不过看了一眼上方公羊子。其余时间,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此种人,要不是高傲自满,目空一切;要不,便是成竹在胸,胜券在握。”
“如此说来,她该是哪种人?”樊昶道。
那明若却脸色复杂道:“两种人,她都是。既学究天人,又自负甚高!”
樊昶、火烈云,四目相对,相顾却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