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国宁城,前有大水护城,内有四面环山,乃是神州历史上都出了名的易守难攻防守要地。邕军对澳军一路势如破竹却偏偏停在了这儿寸步不前,不是没有道理的。不过,好在邕军当中有氾逍这位智囊存在,寻思几日,终是从这固若金汤的宁城找出破绽来。
原来,再坚固的壁垒,在智慧面前,终是有隙可循的。早已研究过宁城地势的军师氾逍找出了宁城南处山峰最少的最薄弱地带,准备朝这儿下手。在明长皓汇合大军之后,遂将这项任务交到了擅长地理的明长皓手上。于是,刚刚才返回军中的明大将军,便这样成了一位光荣的苦力头头儿。
哪料,任他们智谋深深深几许,都难抵敌方已然先行发难。无奈,万俟御天只好召集全军以迎敌军。
三日后的早晨,炙热的夏,滚烫的阳光,烤在人身上,扎得人睁不开眼。
这天,澳国宁城护城河两岸,邕、澳两军横军两边,正式开站。澳军黑旗中间一个复杂篆书“澳”字,邕军墨红战旗中间一个白色“邕”字。两边人马于巳时三刻会战宁城之外。
邕军中,万俟御天和座下五将明长皓、叶明、贾羽、吴盛、成守天,以及军师氾逍,此时都立于大河之后的岸边。当然,那位从嵇国远道而来的国相卢臻,一介文臣,遂没有跟来。
五色的阳光,折射在河水中,使得邕军的人看对岸,隐约只能看清一队队澳军人马。
头戴八宝云冠,身披恶枭甲胄的苍王万俟御天,眯着眼瞪了对面河边半天,还狠了狠揉搓了下眼,最后只能愤愤道:“对面为首之人,可是那如今的澳国少师乔文熙?”
氾逍卧蚕眉下一双点漆之目,淡然而悠远,望着对河岸的军队,沉沉的目光,却将那折射的迷雾一样的河对岸,给观得一清二楚。
在万俟御天期待的目光下,氾逍不负所望的回头禀报道:“领军的将领乃是玉国的‘八虎上将’中的贺擎天、马山、蒋云开、王渊。还有……”氾逍回头望了对岸一眼,遂眸光精明一亮:“领军者乃如今的澳国少师乔文熙。看这将领皆为玉国兵马,想来乔文熙那隐而不宣的身份已然能够断定。这乔文熙是兰临风帐下的五君子之一的俏君子无疑。”
“什么?”又是兰临风,兰临风的人马这么快就到了?
万俟御天勒马的手蓦然一动,胯下铁骑蓦然一惊。脑海中想起了曾经第一次江湖望江楼初见时,那个反骨儿桀骜不驯、目空一切的傲慢神态。他为这少年惊艳的同时,却也反感十分。后来在江湖上听人谈起她的那些事迹时,都十分不屑。然后便是帝都相会……
若说之前对她的印象和感觉,最多不过是不甘、不屑,觉得那些名士非要将她视作东方第一人,简直就是瞎了眼。那么自帝都一会后,他便是对那反骨儿,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的恨意!
若非她……他也不会名声尽毁,实力大损。在江山倾覆之际,落得如此无力!
若非她……他万俟御天本该是东方之主,甚至是神州之主、天下之主才对!
一个卑贱的反骨,微弱的女子,不好好安守本分去相夫教子,反倒出来跟一种丈夫争长道短,本就是大逆不道。千不该万不该,居然还把他害得这么惨,简直就该马上下地狱!
苍王双瞳火焰般灿烂,于烈阳之下开出一朵妖冶的绚光。连说话的语气,都是颤抖的:“兰、兰临风!?”似惊、似恨、似痛、似冷。
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万俟御天英伟俊逸的脸孔上,仇恨是如此的丰盛而又饱满:“很好,来得正好!看我不把兰临风的人马砍杀干净!”遂抬起手便开始吩咐……
殊不知,此时的兰临风,正在他老人家身后的不远处,安静的望着他……
却被氾逍止住:“慢!”骑在旁边马匹上的氾逍回头拱手道:“主公,乔文熙本就是诡计多端之人。他死守城门多日,今日却忽然约战于此,必有图谋。再加上那最近退位而去、行踪缥缈的兰临风的玉国兵将也出现于此。说明他们对今日这仗成竹在胸、胜券在握。若我们贸然渡江,恐我无数邕军,必入其彀中,遭其暗算!”
把大手还停留在空中的万俟御天,猛地怔住。想算了下,遂问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氾逍想了想,遂以稳妥起见,持重回道:“不如……我们就先暂回营中。待得几日后通往宁城的洞口被凿开,我们然后再……”
言下之意不言自明,奈何人家万俟御天如何会背受这“临危怯退”之名?故不待氾逍说完,他便断然拒道:“不行!既然已约战于此,又岂能不战而退?我万俟御天战场之上,还没做过这懦夫之举!”
氾逍顿时将一双卧蚕皱成了毛毛虫,赶紧道:“主公,战场之上,胜败才是最重要的。何必为此意气之争?”
“这……”氾逍可是万俟御天千里迢迢请来的大贤,所言之句,他多少还是听些的。只是,自个儿很难转过来自个儿的性子罢了。
“万俟御天——”君臣二人正在讨论,却听得对岸有人高声道:“可敢过河而来?”
氾逍遂冷冷一笑:“果然不怀好意!”
万俟御天犹豫了下,只好叹声道:“传令,回营!”
对岸的澳军一观,贺擎苍首先惊叫道:“不好,邕军居然按捺住要回营了?”回头看了眼马上穿着铠甲的乔文熙,遂出列拱手道:“乔少师,不如让俺擎苍过去引他们回首。”
“添得什么乱?”蒋云开玩世不恭的脸上满是不赞同:“你一个旱鸭子,如何将他们引过大河来?”
贺擎苍本就是个身强体壮、力大无穷的粗野大将,闻此更是顿时气得尖叫起来:“俺怎么就不能了?俺当年可是一人端了几万人的土匪窝的猛将。这帮邕军的虾兵蟹将,在俺眼里,不过土鸡木狗罢了!”
蒋云开嗤之以鼻道:“那是在陆上好吗?”
“好了!”身穿战甲却长相瑰丽的华美男子乔文熙立即挥了挥手止住:“这个时候是争论吵架的时候吗?吵吵吵,还有完没完?”回头睨了眼蒋云开,道:“他是旱鸭子不行,那不妨你取试试?”
蒋云开顿时气焰噌噌噌萎缩下来了:“我、我也是出生北方……”
乔文熙白了这厮一眼,也懒得理他。回头则对蒋云开旁边的另外一将道:“马山,据说你在追随主公之前常下江打鱼,若是让你过江去引他们,你敢不敢?”
橙袍的马山,是一名在脑后勺扎着马尾鞭子的体格硕大的雄壮女人。但见她肢长体壮,驼背肥硕;广额深目,高鼻结喉;发若秋草,皮肤若漆。俨然一个自山野中出来的野人。
虽然外形实在不太好看,但她此时一身暗橙色袍子,银白色战甲,颇有巾帼名将的风范。
听得乔文熙出言问道,马山遂出列用有些嘶哑、雌雄难辨的声音回道:“敢的,军师。只是……”马山脸上有些傻愣的疑惑不解:“俺游过江,他们就能随俺过来了?”
乔文熙狡黠一笑,扬起脑袋很是自信:“你游过去,他们未必就能随你过来。不过,你若游过去在他们军队后面不断地去骚扰他们,便会有可能了。像万俟御天那种刚猛过直,城府心计不够的人,能忍住第一次,未必能忍住第二次!”
见马山怔愣不动,乔文熙又道:“放心,不会叫你一个人去涉险的。陆战水战皆精通的十八无敌鬼兵,会随你一块儿去。”
马山遂应声与鬼兵一块儿拿了兵刃准备渡过这江河。
而撤军片刻的邕军,马山便到了河岸对方开始进行一系列骚扰。万俟御天听到军队背后遭袭,还损兵折将不少,甚至连粮草都被他们毁了个殆尽。顿时气得七窍生烟:“掉头,掉头。这帮王八孙子,欺老子太甚。”
眼看就要将刚刚掉转头的百万邕军重新回转,又是一项费力事。氾逍即道:“主公,如今掉转头定然费时费力,不如先派大将与之会战即可。”
万俟御天反应过来,便立即叫座下的五将明长皓、贾羽、吴盛、叶明、成守天等迎战。哪料不过一会儿,便有将士来报——
“主公,澳军派出一个庞然大物,只身入营,已然折损我军上千将士了!”
马上的万俟御天和氾逍回头遥遥一望,但见邕军丛中,围拢着一个雄壮无比,却偏偏胸前还十分澎湃的野人似的橙袍将领。却偏偏周围靠近她的邕兵一个个不是人仰马翻,便是直接伤亡倒地。
氾逍顿惊:“此乃玉国八虎上将之一的橙袍女将马山。”
万俟御天傻眼儿:“就是那个兰临风不知从哪儿找来的一个力大无比的丑女人?”回头瞪了一眼那越杀越勇的马山,嫌恶道:“也就兰临风这种娘们才老是用女人为将!还用这种丑的不能看的女人。”
氾逍皱眉:“这丑的不能看的女人,不仅天生神力、力大无穷,还能与鸟兽通话。不仅为兰临风打下了无数城池,还曾在虎豹之口救过兰临风的命呢!”
万俟御天顿时哑口,愣了片刻即转首道:“哼!打下无数城池又如何?这丑女人留着,实在伤人眼睛,不如早点儿砍了干脆。”遂向前方高叫一声道:“不惜一切代价,杀死那个丑女人!”
于是,接下来的战况,便是无数的邕兵成千上万的涌向马山。马山一人,独对邕兵无数却毫不怯战。但令万俟御天失望的是,马山周围围拢着无数身穿黑衣、身手矫捷的兵,与马山一起让涌过来的邕兵死伤无数。
鬼兵,据说,乃是兰临风用最诡异的训兵法,训练出一支武功高强、刀枪不入的无敌之兵。以前在战场上只听闻过鬼兵之名,却从没真正见过。同样,心底压根都不相信,这世上还能有这种兵。
可此时看着那些鬼兵在战场上越挫越勇、激昂奋战的样子,终于也有些信了。
最后有将士来报说,那区区十来人,已然杀尽邕兵几万时,万俟御天才终于回过神来,执着贴身兵器虎头长刀,便飞身向马山及鬼兵而去:“啊——丑将莫走!且与我万俟御天一战——”
马山及鬼兵等远远看见万俟御天踏着邕兵脑袋飞将过来,当下相互对望一眼,然后便十分默契的回头便逃。他们的任务只是惹恼万俟御天,可不是在这儿送死。
万俟御天见其要逃,马不停蹄的又再次追过去:“留下命来——”
可毕竟他本事虽高,却赶不上早有准备,且同样身形矫捷、武功高强的鬼兵及马山。因此,待万俟御天到了邕兵鲜血染就的地方,深谙水性的马山及鬼兵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万俟御天大怒,当下便下令道:“追——将那几个天杀的混账,给我抓起来活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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