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荣大喜,连连作揖道:“这真是太好了,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冯铁柱道:“我不过尽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冯铁柱命家仆取来笔墨,裁好纸条,微一凝思,下笔立就,不过是今有铜仁府安和县马脑村妖蟒作祟,地方不能靖,马荣五人登门求救,望兄速回云云。冯铁柱写好条签,吹干墨迹,将条签细细地卷起,放进一截小小的竹筒里面。冯铁柱又名家仆取来信鸽,将竹筒牢牢地系在信鸽的一条腿上,他轻轻地抚摸了一会儿信鸽的羽毛,伸手指向南方,手臂一扬,放飞信鸽。
那信鸽极有灵性,一飞冲天,径直向南方飞去,霎时便消失在云霄之间。
马荣道:“也不知冯大侠何时才能接到飞信,他接到飞信后,几时才能赶回来?”
冯铁柱道:“这难说得很。就算信鸽以最快的速度飞达龙泉,家兄接到信后,再以最快的速度兼程赶来,起码也要十来天的时间。”
马荣道:“这个时间,只会多,不会少。”
冯铁柱道:“要不五位在敝庄耽上几日,等家兄回来后,再一同回去。亦或五位先行回去,家兄回来之后,我叫他立即赶往马脑村。五位意下如何?”
马荣望着马广、马录、马战、马通道:“你们看怎样的好?”
四人齐声道:“我们听你的。”
马荣想了一想,道:“我们先行回去吧。”又道:“我们出来这么多天了,也不知道家里情况怎样,我们回去,大小的事也好有个照应。”
这时天色已晚,马荣五人便留在冯家庄宿了一夜,次日起了个大早,向冯铁柱作别告辞,起程沿来路回转。
马荣五人打道回府,暂且不表。
且说冯铁豹精于剑术,但手中没有一把称心的宝剑,常自引为憾事。一日,冯铁豹和弟弟冯铁柱谈起古今英侠和名剑的轶事,冯铁豹又是羡慕,又是感叹不也。
冯铁柱道:“自古宝剑配英雄,哥哥乃是当世英雄,倘若没有一把像样的宝剑在手,委实美中不足。”
冯铁豹道:“我也常自引以为憾,但宝剑是可遇不可求的。”
冯铁柱道:“不然。”
冯铁豹道:“兄弟莫非另有所见?”
冯铁柱道:“正是。”
冯铁豹喜道:“说来听听。”
冯铁柱道:“浙江的龙泉县自古便是铸造宝剑的有名之地,素有宝剑之邦的美称,名匠名剑辈出,代代都有奇才奇器传世。最著名的,当数春秋战国时的铸剑名匠欧冶子,他曾在哪里铸造出了龙渊、泰阿、工布、湛卢、纯钧、胜邪、鱼肠、巨阙八口绝世名剑。哥哥何不去龙泉县走一趟,寻访名匠,打造一把盖世无双的宝剑呢?”
冯铁豹拍手道:“妙啊,这龙泉县,我是非去不可的了。”
冯铁柱道:“即便去寻不到名匠,得不到宝剑,但能到宝剑之邦去游历游历,看看前贤英烈留下来的遗迹,追思他们的丰功伟绩,壮我胸怀,却也是莫大的美事。”
冯铁豹道:“说得好。”又道:“听兄弟的话,对那龙泉县也是向往得很了,你就和我一道去走一遭吧。”
冯铁柱道:“我就不去了。”
冯铁豹诧异道:“为什么不去呢?”
冯铁柱道:“你我都去了,一则庄里群龙无首,大小事务无人打理;二则谁来照顾父母?谁来看家护院?”
冯铁豹道:“兄弟,你处处为我作想,真是难为你了。”
次日,冯铁豹略微收拾了一下,启程往龙泉县去。他也不骑马,一路游历揽胜,慢慢地走,非只一日,终于到了龙泉县。抬头望去,城门上面写着“龙泉县”三个大字,冯铁豹脸绽喜容,心道:“总算到了。”举步进城。
进得城去,但见街道宽敞,人物辐辏,车水马龙。
这龙泉县原来并不是叫龙泉,而是叫龙渊,唐武德三年,因避高祖李渊的讳,改龙渊乡为龙泉乡,到唐乾元二年,把龙泉乡改为县制,一直沿用至今。
龙泉县是浙江入江西、福建的重要通道,素有“瓯婺八闽通衢”、“译马要道,商旅咽喉”之称,历来为浙、闽、赣毗邻地区的商贸重镇,南来北往的商旅,一年四季都络绎不绝。
龙泉县除了有宝剑之邦的美称外,还是著名的青瓷之都,是以街道两边节次鳞比的商铺中,除了日常的百货铺外,一半以上是剑铺和瓷器铺。
龙泉宝剑始创于春秋战国时期的欧冶子,以“坚韧锋利、刚柔并寓、寒光逼人、纹饰巧致”四大特色而闻名天下,被誉为“华夏第一剑”。龙泉青瓷则始于三国两晋时期,盛于宋元,其中又以“清澈如秋空、宁静似深海”的哥、弟两个窑的瓷器最为有名,“哥窑”更是与著名的官、汝、定、钧并称宋代五大名窑。
冯铁豹并不急着寻名师铸宝剑,他在城里闲逛了半日,把全城的剑铺都大略瞧了一遍,找了家客栈住下。吃晚饭的时候,冯铁豹和客栈的掌柜攀谈起来,自称是来龙泉游玩的。
冯铁豹道:“在下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掌柜客栈里可有什么机灵点的伙计,给我做个导游,伴我游玩游玩如何?”
掌柜为难道:“这······你也是看到的,小店就这几个伙计,忙不开啊。”
冯铁豹道:“我也不是白要你的伙计。”说着取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递给掌柜,接着道:“这十两银子权当补偿。”
掌柜接过银子,道:“做买卖,讲交易,银子最过得硬。”又道:“我可不是白要你的银子,我们这是在做交易。”
冯铁豹道:“你说的没错。”
掌柜回头叫道:“阿三,去把厨房洗碗的白全英叫来。”
那叫阿三的伙计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到厨房领了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出来。冯铁豹斜眼一瞧,见那年轻人挽着袖子,衣服上全是汤水污渍,一副落魄的模样,但他身长八尺,相貌俊美,特别是一双眼睛湛然生光,炯炯有神,这又与平常端茶送水、扫地洗碗的堂馆伙计大不一样。
目者神之精,习武之人的眼神异于常人。
冯铁豹是大行家,一见这年轻的人眼神,便知这年轻人必定是个练家子。而且这个年轻人的眼神灿如明星,湛然生光,更是异于一般的习武之人。
冯铁豹心中诧异,不动声色,暗暗观察。
只听得掌柜说道:“白全英,这位客官是来我们龙泉游览观光的,要寻个导游引路。我寻思你以前也好游耍,龙泉的风物景观你是烂熟于胸的了,这个导游非你莫属。我放你三天假,你就陪这位客官到各处走走吧。”
白全英拱手道:“多谢了。”他转身问冯铁豹道:“不知客官几时动身?”
冯铁豹道:“这就走吧。”
白全英道:“好。”
二人走出客栈,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一座萧索的大院跟前。
白全英道:“我进去换件衣服,客官请到寒舍稍候片刻。”
冯铁豹道:“这是你家?”
白全英道:“正是寒舍。”他说着脸上露出惭愧之色。
冯铁豹和白全英跨门入院,一路走去,地上铺的是整齐的青石板,院落里也有山石、花草、喷水池,但都久失管理,破败不堪。
冯铁豹心道:“瞧这光景,这户人家以前也算是个大户,但不只是什么原因败落了?”
正寻思间,到了一排住房跟前,从堂屋里出来一名****,身上穿的是丝绸锦袍,云髻上插着一根黄灿灿的金钗,耳朵上坠着一对明珠,两只手腕上各戴了一个翠色的玉镯,脸上抹着浓厚的水粉。他穿着打扮如此华丽,和这座破落的院子极不相称。
****看见白全英回来,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嚷道:“大白天的,不在店里干活,你回来做什么?家里可没把你留早饭。”
白全英没拿正眼瞧那****,只当着没听见。
脚步声响,从里屋快步转出一名中年男子,向白全英道:“对啊,你嫂子说得没错。大白天的你不在店里干活挣钱,回来做什么?”
白全英冷然道:“我回来换件衣服就走。”说罢向冯铁豹点头道:“请稍后片刻。”
冯铁豹道:“你请便。”
白全英不再理搭理兄嫂,推开自己的房间进去,反手掩上了门。
冯铁豹站在堂屋里,中年夫妇也不叫冯铁豹坐下休息,更无茶水润喉。夫妇二人的眼珠子在冯铁豹身上滚上滚下地打量了一番,他们自然不认识冯铁豹,只觉得在城里从来没见过这么一号人。
****道:“你是什么人?”
冯铁豹道:“过路的人。”
****道:“过路的人?过路的人这算什么人?”
冯铁豹笑了一笑,道:“我也不知道过路的人算什么人。”
****咕哝着嚷道:“尽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我和你说,我小叔子现在在店里安心做工,你不要把他带坏了,又出去打架惹事,家里可没银子去救他了。”
正说话间,呀的一声,房门打开,白全英跨步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