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爷道:“你想啊,龙是何物?”
县太爷道:“龙是天上的神兽,是我神州大地、炎黄子孙的保护神啊。”
师爷道:“对呀,大人既然知道龙是天上的神兽,是我神州大地、炎黄子孙的保护神,怎么能去杀呢?”
县太爷道:“真龙自然杀不得。但这些人说了,那马脑山中的实为害人的妖蟒,而非保我神州、佑我华夏的真龙。”
师爷道:“依我的推测,马脑山中的蟒蛇精必定是已有上千年的修炼,因此得到上天的点化,这两天正在化身成真龙。这些村野匹夫有甚见识?蟒蛇精正在蜕化,模样自难免有些吓人,于是就大惊小怪起来,危言耸听。”
县太爷听他说得有理,连连点头。
师爷接着道:“如果大人出动兵马把蟒蛇精杀了,岂不是违抗天命?那时上天怪罪下来,那才要遭殃呢。”
县太爷道:“不错,幸得有你点醒于我,要不然我差点被这些无知的村夫所蒙蔽误导,险些犯下了大错。”又道:“依你看,该当如何?”
师爷道:“既不能违天意而杀之,自然是顺天意而敬供之啦。”
县太爷道:“如何敬供法?”
师爷更加放低声音,在县太爷耳边咕嘟了几句,县太爷连连点头。那县太爷本是个毫无主见的人,在后院里受老婆的摆布,在公堂上被师爷玩弄于鼓掌之间,衙中大小事务,十之八九都操纵在师爷的手中。
马荣等跪在堂下,听不见县太爷和师爷在说些什么,只见县太爷前前后后不断地点头,不禁心头打鼓。
县太爷听师爷说完,眉花眼笑,对马荣等人道:“你们且先回去,本官自有打算。”
马荣不知道师爷在县太爷耳边说了些什么,更不知道县太爷的打算是什么,忍不住问道:“敢问大人的打算是什么?何时调兵剿杀妖蟒?”
县太爷双眉一竖,喝道:“多嘴,本官有什么打算,难道要和你说么?本官什么时候调兵请将,难道要和你商量么?”他手一挥,呵斥道:“轰出去。”
站班的衙役立时操起杀威棒,如狼似虎般劈头盖脸地打将下来,把马荣十人轰出衙门。马荣钢筋铁骨,杀威棒打在身上倒不怎样。可怜马让一介书生,细皮嫩肉,身上着实吃了几棒,直打得他眼冒金花,哇哇大叫,要不是马广、马战二人把他扶助,只怕要滚倒在公堂上,爬不出门。
县太爷前面说要调兵马剿杀妖蟒,后头来又乱棒打人,马荣等都猜不透县太爷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马广道:“现在怎么办?”
马荣道:“是马让出的好主意,你问他好了。”
马让身上痛得呲牙咧嘴,却不忘摆架子,阴阳怪气地道:“你们知道什么?官家行事,高深莫测。县太爷叫我们回去,我们回去等就是了。”他瞟了一眼马荣,又气愤愤地道:“要不是马荣多嘴问那两句,大家怎会挨板子。”
马荣哼了一声道:“我瞧了那师爷在县太爷耳边鬼鬼祟祟地说话,定然没有什么好事。”
马荣十人回到村子,已是傍晚时分。
村里平时负责替村长马太爷敲钟的小猴儿马杰在钟楼上候了一个下午,一见马荣等人回来,急忙镗镗镗镗地敲响铜钟传讯。马杰毕竟是小孩儿心性,他敲了几下铜钟,快手快脚地溜下钟楼,在村子里奔走相告,大声道:“马荣他们回来了······马荣他们回来了······”
其实用不着他猴急火燎地在村头巷尾奔走呼叫,大家听到钟声,自然要出门探望。
众人拢来,问长问短,马荣于是向父老简述了在衙门的经过。
村长马太爷眉头紧皱,心情很是沉重,颤巍巍地道:“只怕大事不妙啊。”
马荣道:“有何不妙?”
马太爷道:“不知道官家打的什么主意啊。”又道:“先等等再说吧。”
就这样,一连过了五日,也没见衙门有一兵一卒到来。
独角巨蟒每天正午吸取日精,少不得又是一番乌云涌动、电闪雷鸣、昏天暗地的恐怖景象。更可怕的是,山中的毒蛇受到独角巨蟒的妖化唆使,三五成群,甚至一二十条结成一路,窜进村子来袭击人畜。而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毒蛇受到独角巨蟒的召唤,则成群结队地向马脑山聚集。
马脑村笼罩在一片死亡的气息之中,危如累卵,人都不敢出门,惶恐不可终日。还是马让读的书多,脑瓜子好使,知道蛇怕雄黄,他教大家大量泡制雄黄酒,把雄黄酒洒自家的屋前房后,以及村子的周遭。毒蛇闻到雄黄酒的味道,果然不敢轻易靠近,窜进村子的毒蛇减少了大半。
马让接着又想出一个办法,把全村的男丁组建成一支自卫队,每十人为一组,并指派一人为组长,昼夜轮值,扑杀窜进村子的毒蛇,保卫家园。
这天夜里,村里闯进来一名陌生男子,正好被轮值巡夜的自卫队抓住。
队长马云喝问道:“你是什么人?鬼鬼祟祟,黑夜到村里来干什么?”
那人道:“我不是坏人。我姓王,叫王高士,在衙门里当差。你瞧瞧我的脸,那天你们到衙门里去,我们是照过面的。”
马云将火把在他脸上一照,依稀记得,那天到县衙投状,当差的公人中,有这么一个人。
马云道:“你来做什么?”
王高士道:“快带我去见你们的村长,我有十分要紧的事和他说。”
马云不敢迟疑,急忙把王高士带到村长马太爷家中。
马太爷已经睡了,听说官府来了人,急忙起床,心中疑惑,问道:“官人有什么事要赐告老朽?”
王高士眼珠子一转,道:“此事重大,再叫几个人来。”
马太爷向马云道:“你快去把马荣、马让、马广、马全他们几个叫来。”
马云答应一声,飞也似地去了。过不多久,马云、马荣、马让、马广、马全,以及马录、马战一起快步而来。
众人不知出了什么事,都忐忑不安。
马太爷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王高士压低声音道:“要出大事了。”
马太爷甚感惶惑,问道:“此话怎讲?”
王高士道:“明天县太爷要到你们村里来。”
马让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他答应要调兵马来剿杀妖蟒的。”
王高士摇头道:“不,他不是来杀蟒蛇精的。”
马荣道:“那他来做什么?”
王高士道:“所以我说要出大事啊。”
马荣道:“你少卖关子,县太爷明日来我们村子,究竟要干什么?”
王高士道:“他不是来杀蟒蛇精,而是来向蟒蛇精献祭的。”
马太爷、马荣等人好不纳罕,搞不明白县太爷为何要向一条妖蟒献祭。
马荣道:“他疯了吗?怎地向一条作恶害人的妖蟒献起祭来?”
王高士道:“县太爷可不认为你们马脑山中的蟒蛇精是妖蟒。”
马荣道:“那他认为是什么?不是妖孽,难道是神仙不成?”
王高士道:“不错,县太爷说,你们马脑山中的蟒蛇精经过上千年的修炼,已经得道,上天恩准它化身成龙。因此,这条蟒蛇精不但不能杀,而且要好生加以敬奉,等蟒蛇精变成真龙飞升之后,便可造福全县百姓。”
马荣怒道:“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愚不可及。等那妖蟒最终变成妖龙,只怕全县的百姓都要被它吃光。造福百姓,哼,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高士道:“还不止如此呢?”
马荣道:“还有什么?”
王高士道:“县太爷明日来,要在你们村里挑选一对童男童女,向蟒蛇献祭。”
马太爷、马荣等人一听,无不震惊。
马荣霍地跳将起来,勃然大怒道:“******,岂有此理,这狗官可恶至极。他明日胆敢来村里抓童男童女向妖蟒献祭,老子把他砍成肉酱,叫他来得去不得。”
王高士道:“我听到这个消息,于心不忍,是冒死来告知你们一声。各位千万不要说是我来说的,县太爷一旦知道,我就必死无疑了。”
马荣道:“王兄如此高义,我们决不会出卖于你。”
王高士道:“君子一言,重于九鼎,有马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他顿了一顿,又道:“我这里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行得行不得。”
马太爷道:“你的建议自然是好的,请官人赐告。”
王高士道:“县太爷好财,他明日进村来抓童男童女,只要出得起银子,他决不会抓这家的孩子,你们可要记住了。”又道:“你们赶紧趁夜把这消息通知各家各户,叫大家好有个准备。”
马太爷、和马荣等人互相瞧了一眼,齐声道:“我们知道了。”
王高士道:“我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得了,免得同僚们起疑。”起身抱拳道:“各位,告辞了。”
马荣、马广、马全把王高士送到村口,望着王高士消失在夜色中,这才急忙折回到马太爷家中。
马让道:“我看这王高士鬼鬼祟祟,不知他说的话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