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历一番风雨之后,两个人的生活再一次充满了甜蜜,当知道自己也要作父亲了,王进的喜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对钱琪的体贴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这令钱琪感到有意外,他眼里的王进就好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由原来还没有成熟的大男孩子,终于是长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当然,钱琪也在试探过王进的脾气之后,便再没有跟他提起过向孔令俊赔礼道歉的事情了。她只希望日子就这么平静地过下来,就算是吃上再多的苦,她也觉得这就是一种幸福。
可是,王进还是受到了一次很大的打击,这也是他自从进入到空军以来,感到最为心酸与心寒的一次。当然,这一次的打击,自然与那个孔二小姐不无关系。
王进原本以为在经历过了昆明事件之后,他的生活还将是一如继往地这么进行下去,虽然钱琪不无忧虑的担心王进会因为过于认真、过于直率而得罪人,却也知道自己的丈夫做事倒也光明正大,从来不会搞那种小偷小摸的事情,便是别人想要抓他的把柄,也并不容易。也正是基于这种观点,所以虽然害怕别人会给王进下套,却又怀着一种侥幸,认为就算是有人会搞阴谋诡计,只要自己不去上当,也就无所谓了!这就是所谓的脚正不怕鞋歪,身正不怕影子斜的道理。
的确,在作人和作事上,正因为王进还有着学生的本质,进入到航空队里来之后,又与高飞、翁觉民等正直勇敢的飞行员们生活在一起,如今便是被调到了后方的勤务部门里来,他的正直率真的性格也没有一丝的改变。他的确做得十分不错,就如同朱永光所说的那样,这是一个非常正直的人,从来没有那些弯弯肠子,曾经也有被王进得罪过的长官要求空运队把王进这个中队长换下来,但都被朱永光以这个理由回绝了,对于他来说,没有犯过错误的中队长,是不应该被撤换下来的。
但是,虽然王进对于自己的要求很高,而且作人做事也都因为过于认真而少有错误,但是他却无法对自己的手下进行约束。尽管王进对于手下的人也有自己的要求,可是相对来说,却远不如象对自己这般得严格。
吕诚因为家庭条件并不好,所以在跟着运输机四处执行任务的时候,总喜欢搞一些投机倒把的事情,也就是利用职务之便,把这个城市的东西带到另一个城市里去,赚取两地的差价,得到一些其实并不高的另外收入。在昆明的那件事之后,航委会不仅对机场方面要求严格起来,便是对于飞机的机组人员也要求严格起来,不允许有任何机组人员进行与工作无关的其他事情,目的就是为了平息国统区里因为孔二小姐走私所引起来的愤怒民怨。在这种风气之下,吕诚也收了手,没有敢顶风而上。但是家庭的拮据,令他又不得不向别人借钱,以维系母亲的药费和弟弟妹妹的学费。便是王进也曾借给了吕诚一个月的工资。
在过了一个月之后,上面的风声也变得弱了许多,人们就象是没有长记性一样,几乎要把一个月之前在昆明发生的那件事要忘记了。虽然王进还在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他的这一组其他人员也在跟以往一样得生活着,但是吕诚又怀着一种侥幸干起了他的老本行,小心翼翼地进行着倒买倒卖的生意,几次下来之后,并没有人提起来,他的胆又于是又大了起来,又开始大包小包地往飞机的拎着东西。
这一次,王进的机组飞仰光和重庆,在仰光机场停了一天装满货之后,准备回重庆的时候,王进又看到了吕诚带着两个很大的黑布包上了飞机。
“老吕呀!你不能再这么做了!”王进再一次地警告着吕诚:“上面有严格的规定,不允许我们这些机组的人员们进行这样的活动!”
吕诚有些脸红,他连忙陪着笑,告诉着王进:“阿进,我就这一回了,这一趟肯定可以赚些钱,怎么也要把借你的钱给还了呀!”
边上的张仁和潘飞也在帮着腔:“中队长,你就放过他这一回吧!下次不许带了就好!”
见到两个学员也在为吕诚说话,王进只得点了一下头,同时还是告诫着吕诚:“老吕,这可是最后一次了哟!如果你再这么搞的话,我可就不包庇你了,要去向朱队长报告了!”
“放心吧!这真得是最后一回了!”吕诚向王进陪着笑。
王进看了看被吕诚提上来的那个大大的帆布包裹,好像是很重的样子,他不由得问了一句:“这包里是什么东西?”
“药材!”吕诚赶紧地告诉着王进:“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给我娘抓药,跟那个药店的老板混熟了,他听说我可以去缅甸,就托我给他带点药材,他高价收!”
“什么药材?难道国内没有吗?非要从仰光带过去?”王进有些奇怪。
吕诚道:“是苏木和檀香,这边出的好,国内的比不了!”
“原来是这样呀!”王进点了一下头,没有再问下去。
回到重庆白市驿机场之后,已然是傍晚时分了,运输机在卸货的时候,王进便看到吕诚拖着他的那两个大包下来,丢到了一辆吉普车上,带回了他的宿舍,他假装着没有看到,任由着吕诚离开了。他们在跑完这一趟之后,会休息一天,明天这架运输机将由汪纪泉那个机组负责驾驶。
在休息了一天之后,又过了一天,应该是王进这个机组执行飞行任务了,一大早,王进和张仁、潘飞就到了运输机关,这一天他们的任务依然是飞仰光拉货,但是都等到了出发时间了,吕诚也没有出现,时间是不等人的,他们的运输机必须要在准确的时间内出发,王进只得带着张仁和潘飞三个人出发了,因为不知道吕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且他连假都没有请,所以令王进感到十分得狐疑,倒是张仁看出了王进的担心来,劝慰着道:“进哥,不要担心,吕哥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给耽误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里的事儿多,他妈又病在床上,等这次任务回去后,让他写一份检查算了!”
王进也只能点了点头,也和张仁几乎是同样的想法。
这一次出去,来回又是两天,等王进将飞机飞回来,并且稳稳地停在了停机坪上的时候,他刚刚打开舱门,便看到了朱永光大队长一脸肃然的守在那里,这在他这么多时间的飞行任务完成后,从来也没有过的。他跳也了飞机,来到了朱永光的面前,有些不解地问着:“大队长,是不是有什么事呀?看你这么不高兴的样子,好像我欠你钱呢!”
朱永光却没有心思来与王进开玩笑,他看了看从后面跟着下来的张仁和潘飞,王进还以为他是因为吕诚没有来,也没有请假而感到生气,正想要向大队长解释一番,朱永光却先开了口:“你这一趟三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还好!没有出什么问题!”王进告诉着他。
朱永光点了一下头,对着王进道:“那就好,这里你交给张仁和潘飞吧,让他们跟装卸队作交接纪录,你跟我来一趟!”
“什么事呀?这么急?”王进有些莫名其妙,按理说,如果不是太过要紧的事情,朱永光也不会这么着急地找他,完全可以等把把这里交接手续办完再说。
“是有些事情!”朱永光说着,又回头看了看王进身后的张仁和潘飞,对着他道:“这里不是讲话的地方,一会儿我就会你说清楚的!”
“好吧!”王进只得答应着,回身和张仁、潘飞交待了一番之后,便随着朱永光的身边,向他的办公室走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王进跟着朱永光来到了他的办公室,屁股还没有坐热,就忙不迭地问着。
“你知道吕诚利用职务之便,跟着飞机倒买倒卖的事吗?”朱永光开门见山,就向王进询问着这件事,令王进都有些措手不及,他分明从朱大队长的眼睛里,看出了一种对自己的怀疑来,也许是觉得当初对自己太过信任了,所以当朱永光一提到这个问题的时候,王进便马上不安了起来。
“这个……这个要怎么说呢?”王进真得有些左右为难,想了想之后,还是如实地点了点头,告诉着大队长:“知道!”
“你知道?那为什么还要让他这么搞?”朱永光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话语声也变得严厉起来,显然对于王进的这个失误敢到有些愤怒。
“我……我也警告过他的!”王进只得道:“他跟我打包票说就搞这最后一回,以后再不搞了!”
“最后一回?”朱永光发出了一声冷笑,不由得问道:“你抓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每一次都这么说的?”
王进想了想,没有答话。吕诚的确在被他抓到的时候,曾不止一回得向他这么得保证过,但是每一次都不是最后的一次,还是会有下一次。
见到王进没有说话,朱永光没有再问下去,他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才又问着王进:“既然你知道的,为什么没有跟我说过呢?”
“这个……”王进知道不能够在朱永光的面前说假话,只得如实地道:“他的家庭条件不好,要给他妈买药,还要供弟弟和妹妹上学,光靠着他那点儿的工资根本就不够,他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
“不得已而为之?”朱永光重复着王进的话,又是一声得冷笑:“是!我也知道他家有困难,但是既然当了军人,就必须要服从军队的管理!家里的困难大家都可以帮了帮就过去了,为什么非要顶风违规呢?再说,你就算是倒买倒卖赚点儿小钱,大家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么过去倒也罢了!你又顶风作案也不算什么!可是偏偏为什么非要去搞什么福寿膏呢?”
“福寿膏?”听到这个名字,王进不由得一呆,所谓的福寿膏,实际上就是鸦片!“怎么会?他怎么会倒卖那种东西呢?”他不由得叫了起来:“我还问过他那是什么?他跟我说是苏木和檀香,怎么会是鸦片呢?”
朱永光用一双诧异的眼神看着王进,也许觉得这个年青的中队长被蒙在了鼓里,到现在还不相信自己是被骗了呢!